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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70)

妫语将二人的神情俱看入眼中,轻轻端起热茶呷了口,便转开话题,与二人细细商议赋敛之政与另一些国事。

三 日后,沈府查抄,沈召延私藏家产近百万,震惊朝野。按当时俸禄月一千二百石的数目,除非有皇上特别的恩旨赏赐,就算积个百年也难有如此之财,何况沈府占地 百余亩,共有五房妻妾,府中丫鬟仆从,器皿物具用度与时竞奢。朝臣都看得明白,这沈召延的死罪已成定局,只是不知会牵连得多少人。

成王此次 行事一反往日怯懦谨慎之态,果断干脆,将前后共十二名大小官员罪证辑录在案,妫语看着呈表,眼神隐隐一闪,这十二人的名字挑得真可不谓顾全大局、八面玲珑 啊!朝中与沈召延过从极密的人都办了,当然还有一些曾与成王有些不痛快的人也在列。户部是重头戏,户部司巡官金颜玉、度支郎中顾以权等人,除了由闻谙请弹 劾的方星,成王都巧妙地避开了孙氏与闻氏的人,果断中又有细致,倒是比先王要机灵仔细得多,也成材得多。

只是这么一来,就不是宗人府所能执意审下去的了。妫语点了刑部楚正廉协从审理,于是,案子由谋逆扩到整贪,由天都扩到地方,上下牵涉在内的人约莫有二百多人,这还不包括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吏。

楚正廉按律拟好惩处条例,按罪行将人分成几等:密议谋逆,大罪当斩者,共五十八人,罪较轻,充军流放脐岛者共七十九人,余者或贬谪远地,或革职,或永有录用,十多天下来,案子渐平。

而三藩王虽于谋逆之事并不知情,然结党营私、贪赃行贿、纵容部下、横行巷陌,罪责难逃。故降级减爵,降南王为昭南王,西王为定西王,青王为安青王,及至杜先庭认罪,再将定西王降为定西伯,安青王为安青伯。

流年faye 2007-03-29 19:08

第二部 庙堂篇 第十章 斧穿曲折

经 此一案,朝中百官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何谓亲政?这一句话由当初的一纸诏书到如今终于真正烙入心底。那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生杀予夺的身体力行,不再 是群臣相议决定,女皇盖印的过去了。且不说闻氏绝对是女皇一手倚仗者,就是孙氏,也与女皇关系微妙。在终于认清了自身所处的局势后,朝臣开始认真思索赋敛 之革的入手点。

要说租赋之弊,众人心中多少都是有些数的,这么些年一直无人来提,当然也不是因为漠视,只是革新是要以身为釁的。如果不是那一帮杀头抄家地干了一场,谁敢冒这个险来动这根本上的事?就是女皇初提时也不还阻挠重重?

饶是有前科摆在面前,朝中仍有冥顽不灵之迂朽老臣倚老卖老,直声嚷嚷"此为祖宗国法,万不可轻动"之语。当然这在举国皆动的改革风气中,已成浪花一朵,随波即逝了。

十一月初八,皇上颁下新政,诏令全国:

"今 藩祸才息,戎机初切,民用不富,又值华水久旱,民生难蓄。体国之根本,惟民惟兵。养兵须藉于租赋,积粟尚烦于力役,民自耕尚不足,尤负重税,朕心实怜。今 新令既出,中书门下所奏新定格式律令,已颁下中外。名州郡所在长吏,切务遵行,尽革烦苛,皆除枉滥,不得因缘征发,自务贪求,以负哀矜之旨,愆违钦恤之 心。苟有故违,必当重典。今尚别诏刑部与大理寺,立法垂制,明修法令,详刑定科,传之无穷,守而勿失。"

隔四日,又一诏:

"朕 应天顺时,海内更始,天下风声,何得何失?朕加意也。中书左散骑常侍岳卿之言,朕深以为善。天下之治,必当天下之贤共理。自古人心风俗,皆系于政教之得 失,系于国脉甚重,然其间消息甚微。朝臣不言,且天下贤士亦多隐于岩穴,岂有司失于敦劝欤?朝廷疏于礼待欤?亦朕寡昧未足致贤,暴虐拒堵臣谏欤?若何贤士 大夫、幼学壮行,终甘沉寥没世?天下甫治,朕愿与诸儒讲明治道。凡我君臣,当以忧盛危明之心,不为苟且便安之计,其于民生风俗之细,尤当时时体察,上闻朕 听,整纲饬纪,正人心以正风俗,亮工熙绩,莫重于斯,期与天下贤士臣子共交勉之。今感于户部租赋之调,特诏精于算科者,于明年二月州试。四月十二着礼部开 明算于五科之另。朕业已新开博学鸿儒科,望各地长吏悉荐野贤,以弼朕求贤之心。"

这二旨齐下,可谓干净利落,轻描淡写地便将租赋之法永录国 典,使之传于后代万世,再无更改。这动作快得让人几乎回不过神来。直到半月后,朝局才出现了微妙的浮动,由中央到地方,渐渐扩开其影响,两种声浪慢慢交 汇,渐至白炽。在这十一月的日子里,整个碧落都陷于新法的欣喜与恐慌之中,谏官冒死以谏的上疏由当初的稀声,到现在的源源不绝,而且日有高涨之势。

岳 穹与项平一直努力维持着这份平衡,闻家明面上虽是支持新法,但骨子里却并不愿新法有多少革新,故此时抱的是冷眼旁观的态度;而孙家于此时倒是多方相助,一 推行下去,处事都极为小心,不用说摄政王孙预,就是刑部尚书楚正廉,中书侍郎章钺也都协从护航,压下许多言论,务求新法顺利推行。

地方上更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种种流言四起,虽是支持声浪偏高,但反对之声亦是不可小觑。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一切很快便在十二月的一场圣驾亲临的阅兵纵猎中被一场震惊天都的大案所轻轻盖过。

每岁季冬,禁军南北二衙与天都折冲都尉率五校兵马之在府者,皆有训阅之仪,这是年底最大也是最后一桩军政之事。每年必办,去年因藩乱而停,今年是为补足,本就是重事一件,更何况此番还是碧落女皇亲临到场,训阅之仪尤当办得隆重又隆重了。

十 二月初二,大风,雪霁,山川一清,虽严寒瑟人,但皑皑白雪,朗朗日照,终令人心气为之一振。是日,妫语固是强打精神,整装盛服,就是朝中百官也都细整仪 礼。本为卯半才出行伴驾巡幸景海城之东城昭华,除去摄政王执政期曾随摄政王巡检过府兵的大臣,其余人都是彻夜未眠,以备次日当守之礼节。即使,所谓礼节也 不过是随驾而立,说些奉承之语。

至于禁军南北二衙之兵与府兵,早于一月前便潜心以备。毕竟天子幸阅几十年未尝一遇。今为天子亲政初年,幸阅军仪可谓是别有深意之举,断不可出一点差错。

卯初,百官已陆续集于皇城正内东门之东昌门。在候驾之时,也与同僚闲聊一番。

"水大人。"

水扬波默立沉思的身形微转,回过头来,见是同部的左侍郎王修远,便拱手一礼,"王大人。"

王修远呵呵一笑,发福的身子将官服的前摆吊得老高,微显滑稽,"水大人如今可是发达了,怎么还起得如此早?听说太傅大人都有意招大人为婿呀。"语中隐带讥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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