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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66)

王熙这边也是心中微怨,他明明把话说清楚的,怎么还是......唉!眼下这话要怎么收回啊?

何秉沉吟了会,"那皇上,此名家仆可曾收入刑部?"

妫语一旁眼神漠然的刘郢华看了眼,语出带了丝决断,"把他收入宗人府,三藩王毕竟为王室一族。"那名家仆只有死了。

刘郢华眼皮一跳,抬眼望去正瞧见妫语安抚中带了三分恼意的目光。稍一细想,他便已大致明了女皇的意思,心下不由又是一层感激,自己不过一个叛乱降臣,女皇却如此看待他。

何秉见此等安排与礼法并不相违,便不再支声,揖了揖,退回列中。

妫语扫了眼阶下战战兢兢的百官,"众卿可有异议?"

"臣等谨遵圣命。皇上英明!"

"既如此,那便这么办吧。成王,此事便交由你去处理。"

"臣领旨。"

成王府邸的后堂,正摆着小宴。

"多谢成王盛意,小臣实有惶恐。"岳穹一双精锐的眼微微眯着,只依稀瞧得清他一脸客套的笑。

成王也满脸堆着欣颜,"岳大人客气了。本王一直仰慕大人雄才,只是苦于无时机,不能一识大人'小孔明'之风采哪!"

岳穹略拱拱手,道了句"都是他人抬举,叫王爷笑话。"的谦辞,也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净。

宴至大半,成王绽出一抹苦笑,"哎,岳大人啊,不瞒您说,本王自小驽钝有余,一直是兄弟中最为木讷缺机变之人。这些年下来,身边也少个可心的人提点自己。唉,行为处事上时时犯了忌讳而不自知哪......"

岳穹轻轻一笑,顺势道,"王爷英武天成,何出此言哪?"

这一问问得成王心中一宽,他朝四下里使了个眼色,侍女一色退出后堂。

"岳大人既然见问,本王也就不怕丢丑了。自己一直有个毛病,行事鲁莽有余,谨慎不足。这些年来,少不得也做出些糊涂事儿,幸得皇上宽仁,不曾追究过我的罪责。对此,小王一直感怀于心,不敢有丝毫或忘。"

岳穹笑着看成王一眼,"王爷如此忠君爱国,皇上若知,必当欣慰已甚。"

成王举杯灌了口酒,"可是此番皇上派了那么大一个差使下来,本王实在是心里没底啊。"说完他把眼直瞅着岳穹。

岳穹不动声色地任他看着,心中早有预料,"王爷有何顾虑么?"

"大人真真体衷我心!三藩王一事可大可小,圣意难测。本王就怕坏事,大人久在御前伺候,必能明达圣意,还望大人教我。"说着,成王居然离席一揖到底。

岳穹连忙一让,口中连道:"王爷,万万不可如此,真是折煞小臣了。"

成王一把扣住岳穹来扶的手,"岳大人救我啊!"

岳穹一怔,对于成王会问他何事,他早有预料。可是却不曾想成王的忧惧之心竟是深重到了这个份上。"王爷不必如此。皇上这是信任您才用您而舍德王的。"

成王抬起脸朝岳穹一看,又避开。岳穹是何等敏锐之人,这一瞧立时就想到了定是德王已请托过他了。成王到底顾念兄弟之情,不便明说,那他也就暂且当作不知好了。"王爷放宽心,依小臣愚见,皇上不过想拿这案子来镇一镇朝中文武百官,好施行新政罢了。"

"大人的意思是......"

"王爷英明。就是雷霆万钧之势来压一压。王爷您想,碧落已历百年,当初圣祖所立之养民政令如今反被一些心术不正之贪官污吏钻了空子。这其中尤以户部之弊为最。皇上正是忧心于此。"

成王当然不笨,岳穹把话点到,他自已明了其中缘由。赋敛之弊上涉一品大员,下牵地方小吏,几乎无人不包。况这又是众人的财路,若不能让百官心有忧悸,这革新很有可能就会胎死腹中,只是"那大人,三藩王谋逆之事......"

岳穹轻拈起酒盏,把玩了几转,才道,"这就要看新政颁布之后,大臣们识不识时务了。虽说南王是孙大人的岳丈,可孰轻孰重,王爷应该心明似镜。"

成王略想了想, 再向岳穹拱了拱手,"多谢岳大人提点。日后定当铭记于心。请。"

岳穹还了一礼,"呵呵呵,王爷实在是太客气了。不过王爷,恕小臣多嘴,此案既然事涉谋逆,不管三知藩王有无心。其旧部将可是一心腹之患哪。"

成王一凛,岳穹这话里的意思可是大忌啊。当下,他正色道:"岳大人说的是,只是对于军中大将,本王恐怕没那个权限拿来审问哪。"

"这个请王爷放心,相信皇上不日便会有密令与您的。"

"如此便好极了。"成王释怀一笑,"此番还真是多谢岳大人,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呵呵呵,王爷抬举,王爷抬举。"

流年faye 2007-03-29 19:07

第二部 庙堂篇 第八章 锥处囊中

一回到安元殿,妫语就吩咐,"知云,你和长光去听审,传我口谕,让成王仔仔细细地查,务求详备。但也不必畏首缩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知云会意,皇上这话里恐怕还有另一层深意呢。

小 秋奉上一小盖碗蜜炼阿胶上来,妫语吃了一口,随即往桌上重重一搁,"去把王熙叫来......等等,还是算了,不必去了。"她站起来绕着书桌来回踱了几步,对于王 熙,她是确有几分恼意,在这当口居然坏事,他真的可用么?可是他却是舍之不得的,不但现在不能舍,将来也还要用他来一起牵制作用。"小秋,你拣个伶俐的人 儿,从库房里挑几样安神补胎的药给王熙府上送去,就说是我的恩旨。"

"是。"

见小秋退出了殿,妫语转向午后的园子。天依旧是 阴霾得让人透不过气,今儿一早才下的新雪,却不见干净与通透。转到午时一过,更见阴冷。檐角、屋梁上都积了长长的冰激棱,亮得人越发怕冷了。人说春花夏叶 秋实冬枝,从这个角度望出去,枯枝残梗,时有雪压枝折的"劈啵"声,一片衰飒之气。她紧了紧身上的一件龙凤呈祥戕金貂袍子,微吐了口气,极淡地闪过一丝笑 意。这天,大雪还没下来呢!

"皇上,台谏院左正音文章邺有一道折子上奏,请皇上过目。"喜雨捧了叠折子进殿。

"文章邺?"妫语拿起面上的一本折子翻开。

"是。就是成王爷的从侄儿,承建三年入的台谏院,年少有为,文才嘉美。"喜雨低眉顺眼地在旁陈述,仿佛一切再自然不过。

妫语侧眉朝他看了眼,把他的话听入耳里。成王,他想出头么?倒是平日里小瞧了他了。她拿着折子坐下细看:

"当 今盛世,陛下万肇始机,正当革弊迎新之际,力主振兴祖宗之基业,创碧落百年之兴盛。然碧落享太平日久,昔之隐疾日益彰显,中央、地方远隔不通之弊亦渐日 曝,尤以赋敛是为流毒至深。昔圣祖乾定二年,天下初定,民心思安,百官思治,忧怀黎庶之心朝野俱同。是故,圣祖明定赋敛之政,简省私用,及行大事方取赋 敛,以为养民之政。二世后,国用渐殷,民生始富。然百官私心亦涨,借端索市,教民力不堪,甚乃激而上控。继顺十三年,桐湘二州遽起民变,虽得辅国公镇抚, 然民心已寒。纵后又得宽仁之政,终为杯水车薪,难抵民心。事不过期年,历任之官又起贪念,苛捐芜税,巧立名目,别设税款以归私果,此实乃借朝廷之名而行饱 私之实。如此,圣主之仁心,朝廷之仁政,及于下便成祸民之端,下吏加以盘剥,致使民生凋蔽,百业难兴。上负圣恩,下伤民命,丧心造孽,莫大于是。今制尤效 前弊,流毒经年累月,几无清廉之士。如此罅弊,不革之无以振朝纲,不除之无以平民愤。伏愿陛下以继顺民变之尤以为殷鉴,采臣狂瞽之言,参以刍荛之议,勤力 检饬,革除弊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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