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上穷碧落(53)

同时,封柳歇为学士院翰林供奉,专掌内命,其职已涉内相之权。简居道迁为黄门侍郎,赏白银千两。赏巫弋白银千两,乌锦千匹。

而孙颐这边,因治长泉有功,封为长泉府尹。南王郡主齐氏钦定为昭南郡主,择吉日与孙颐完婚,共驻长泉。

事情至此暂告一段落,一切加官进爵事宜都已停当,妫语这才得空召见巫弋。

"皇上......"巫弋才要下跪,便被妫语一把扶住。

她好好看了看巫弋有些斑白的头发,似乎想找找有没有再多出些白发来似的,瞧得那样仔细。良久,她才拉着巫弋入座,"来来,正等着你一起用膳呢!"一旁的知云忙替二人斟上酒。

妫语笑看巫弋一眼,"都是素的:碧湖香芋、当归喉头菇......呃,知云,你报报菜名,许多我都叫不出名儿呢!"

"是。"知云伶俐地一笑,"都有银芽芝麻卷、翡翠竹排、素炒宝黄、铁板翠柳、栗子海皇煲、陈皮金珀、麻酱三丝、糖醋素排骨、冬瓜麒嶙蒸、翠蒸白玉......祭司大人,奴才们为了皇上的明令可是挖空了心思呢!不知大人还满意不?"

"呵呵呵,几个月不见,知云公公是愈见伶俐了啊!呵呵......"巫弋笑道。

妫语白了知云一眼,"别管他,来,吃菜!"妫语挟了一卷竹排到巫弋碗里。

巫弋连连谢让,"不敢劳动皇上,臣自己来,自己来。"

这本是一句敬语,但听在妫语心中,却是猛地一缩。什么时候,她居然忘了这样亲切的举止是不宜出现在她现在的身份上的。还是带着久远的思念哪......

"皇上......"巫弋见妫语脸色微黯,不禁有些疑惑。

妫语回神,轻笑带过,"没什么,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最后一句,带了些微的叹息,叹得有些如释重负,也叹得巫弋心中一酸。

"皇上......"

"来,喝一杯!"妫语先干为净,看着巫弋也喝下一杯之后,才又开口,"定西一行,路上还顺利么?有遇上逞凶的逃兵么?"

"没有。一路上都很顺利。定西的民众一听是来立教的,都夹道欢迎呢!"巫弋也放开拘束,侃侃而谈一路奇景。一顿晚膳用得宾主尽欢。膳后,知云又沏上一壶鹿宛茶。

妫语问着定西的民风,巫弋答了两句,忽然想起了定西的羌芜草,马上道:"皇上,此行定西,臣已找到了羌芜草,闻氏再无可胁迫您的优势了......臣这几日已在着手配制解药,虽不能尽解其毒,也不致使绝尘纱再掌于他人之手。"

妫语眼神一黯,却是笑着开口,"好啊。那可真是好极了。"面对巫弋近乎慈爱欣喜的目光,她不打算说出那次病危之际,绝尘纱便已深入骨髓,解药就算月月有服,也拖不过几年,且依她的身体......殚精竭虑,只怕连五年都有些险吧......"不提这个了。说说陈纪章在定西治理得怎样?"

"皇上请放心,陈知州知人善任,与民相亲,秉公办理,已为民众所拥戴。"

"拥戴吗?"妫语脸色深沉起来,看得巫弋一凛,"陈纪章是胡前旧部,胡前于今执掌天都兵马......知云,等会让喜雨发封书函给项平,让他拣一个人放在定西。"

"是。"

巫弋看着妫语如此处理,不禁暗悔自己失言。妫语当然看在眼里,却也不便多说,只是淡淡道,"我要亲政了。"

巫弋一愣,随即了然,拱手称贺,"臣先在此向皇上贺喜了。"

妫语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皇上的意思是......"

"你夜观天象,结合卜辞,给我上一道表来。"

巫弋眉宇一敛,有些犹疑,"皇上,天象之说只为修订历法,于天意上来说......"

妫语语气清淡,"只是手段而已,当信则信。"

"好。臣立时去办。"

"此事不急,你搁一个月之后再办也不迟,等孙颐完婚,麟州的人回来复旨再说。"妫语看了看沙漏,"时候已不早了,你远途回都,这几天一定也没好好休息,我也不留你了。"

"是。臣告退了。"

"嗯。叫知云送你吧。"

"谢皇上恩典。"

"行了行了。"妫语给她一记白眼,"什么时候也这么说话了?敢情定西一行,我没和你生分,你倒和我生分起来。"

巫弋轻轻一笑,并不言语,只揖了揖,躬身退下。

妫语起身走到窗前,松涛斋的夏夜,微热中也渗入一丝凉意。远远近近的虫鸣,新透窗纱,叫得一室宁静。时间无多,但,还是得一步步来......

七 月二十,昭南郡主出阁,嫁与孙颐为妻。由女皇亲赐,成王主婚,婚礼自是想简也简不得的,光是开头的彩礼就丰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肥羊千头,金丝环雁一对, 清酒十坛,白酒十坛,粳米百石,稷米百石,蒲苇一双,卷柏一株,还有长命缕、延寿胶、五色丝、合欢铃、九子墨、凤凰结各一;余者还有鸳鸯一对,鹿一头,乌 一对,香草一束,金钱百枚,鱼十尾等,花样繁复,令人目不暇接。

之后是问名礼,纳吉礼,纳征礼,请日礼,最后,终于在七月二十午时亲迎。大红花轿由东华门出禁宫,沿东西大道雀屏街,穿过承运门,转入苍秀大街,最后入孙氏府宅。一路吹吹打打,随侍排成长长一串队伍,看得人好不羡慕。

礼毕,女皇又有赏赐:乌绣"百年好合"一幅,白头翁一对,温甸玉如意一双,昌阳合欢钿一支,雨后海棠琉璃屏风一架,穿花百蝶金镯八对,并赐昭南郡主,古时名琴--"春雷",并恩准夫妇二人可于半月后再起程前往长泉任职。

此间婚礼才下,七月二十三,礼部侍郎王象还朝,还有麟王麾下长史左明舒携麟王的谢恩折子也到了天都。这可是位名震中原的大人物,妫语自是要费心应付了。初到,即在松涛斋内单独召见他。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左明舒入殿行礼。

"左长史请起。"妫语含笑而道:"赐座。"

"谢皇上。"左明舒站了一早上,两腿早已发麻,此时也不客气,谢了恩就坐下。

"麟王可安好?"

"回皇上,一切安好。麟王唯痛父逝,多有哀戚。"

"唉,老麟王不幸殉职,麟王虽哀也不宜过伤,要注意身体哪!"

"谢皇上垂询,臣定当俱告麟王,麟王也说皇上如此器重,他定当子继父业,粉身报国。"左明舒一直微垂着头,答得一板一眼。

"嗯。麟王如此用心,真乃社稷之福。"妫语点点头,转开话题,"听说左长史还是先祖明宗天德年间辛酉科的榜眼呢。那时卿才十八岁吧?"

左明舒心中紧了紧,却眉目不动,恭敬地应了声,"是。"

妫语由这句应中听出些微的回避,便又接着道,"那年的三甲真是可惜呀。状元郎乔运帆因故贬谪,连带你和探花萧达也遭贬黜......"

妫 语留意着左明舒的反应,见他微微一怔,心下有了点底,于是长声一叹,"其实后来先祖也有所后悔,本想等个三年,让吏部考绩时再酌情将你们三个调回天都,但 谁想......唉,先皇在世时曾经多次提到,先祖多次有心与孙冒庑改革政事,却因少了三才不得不搁置,而这一搁置,便是那么多年......"

上一篇:情何以堪 下一篇:四气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