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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172)

就见杜叙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啊!劳动二位大驾,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找遍了整个碧落,只怕也寻不出比二位更好的眼力来了,所以才……”

孙预朝她一笑,率先扶了覆着黑纱的妫语往旁坐了,才回道,“既是来了,自不必说客套话。”说着,他朝一方圆桌上掠过一眼,俊目微微一顿,“这倒是个精细物儿!”

“哦?精细?倒说说看!”杜叙拉了张凳子坐于一边。

孙预拿起一件儿细细瞧了,“这是漆线雕吧?所闻是平州名物呵!唔,这个……可是叩问髑髅知生处的典?”

“啊!这位公子可真是好学识!好眼力!”商贾连忙讨好地上前,“这可是漆线雕中的精品,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物儿!”

“前朝?”妫语忽然插了句,“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眼熟?”那商贾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以为是几个没见识的,锷挥梢怖淞耍澳钦馕还笕丝烧媸枪蟛豢裳粤耍≌饪墒浅⑸瞎钡耐铮皇悄歉鍪悄柑ィ飧鍪亲犹ィ ?

“哦?子母胎?”妫语挑眉,顺手也拿起了一个细细瞧着。倒的确是眼熟,想来可能真是在贡品中见过了。

“这是前朝什么时候的?”孙预显然也来了兴致,倒对那商贾不敬之辞满不在乎。

“正是隆丰年间的,您看,底座还烙了字的!”那商贾热心地翻过来指给孙预看。

这不瞧倒还好,一瞧之下,孙预与妫语二人同时一笑,放下了漆线雕。孙预朝商贾瞧了眼,对着杜叙道:“杜老板,这套十二佛雕,若论精致,的确不错。但要论是古董,可就不值那个价了。”

“哎哎!您这位爷怎么这般说话?我这件可是宝贝中的宝贝,您不识货不要紧,可也不能诋毁它呀!”商贾一见这般说话,不由慌了,忙想将东西收起来拿回去,却叫杜叙一阻。

“哎?王老板,我们可是两家互有生意来往的,您的绸庄虽不小,可半数财源也仰赖于我家的海运,这种坑蒙拐骗的事儿,你也好意思冲着老交情下手?”杜叙不放人了。

“哎,杜老板!我王某人是什么人!怎么会干这种事?不怕话说得难听,您这二位贵客,还真没将这宝贝给认出来!”

   孙预笑笑,从商贾欲收走的几个佛雕里随手捡出一个来,倒翻指着那底座道:“这倒是的确神似贡品中的那套十二佛本漆线雕,原件儿也的确是隆丰年间的。但你 这件却不是。通晓《大宗史》的人都知道,隆丰帝更化改制,将年号所用之‘年’字也改成了‘载’字,然而改这个的时候,却已是隆丰五年,所以,隆丰五年作 ‘隆丰五载’,而之前,却仍是沿用那个‘年’字。所以嘛,呵呵,你这件儿是个冒品。”

   那商贾听得如此有理有据的说法儿,顿时面如土色,又瞅见杜叙这商场上有名的‘狐狸杜’把笑意都敛了,只冷飕飕地盯着他不作声,心下更是慌了。这一急,便 将汗尽数给逼了出来,衬得那油乎乎的脑门更添光亮。“唉!唉!那个该死的赖明峰!竟然作死地骗我!……呵呵,杜老板,我可真不知道!原先那赖明峰给我这物 儿的时候还吹得跟真的似的,谁想到居然是个冒品!唉!都怪我王喜重没眼力,没见识,还落了您杜老板的嫌,真是过意不去,过意不去!”

他连连哈腰作歉,见杜叙冷着脸不说话,忙又转向孙预与妫语,“啊,二位真是神眼!只瞅了瞅就把这破烂物儿给瞧出病来!给我指了明!真是我王喜重生平仅见!二位好眼力!好眼力!”

正打着圆场企图混过去时,杜叙端着脸发话了,“王老板,咱们直肠子直话直说,这物件儿,你说你不知根知底,我也没话讲,只是若不是今儿有我这两位朋友在此,你不还真讹了我一千两黄金了去?”

“哎,杜老板,我王喜重绝不是那样的人!您是大商户,我不过在您手下讨个生活,哪还敢讹您的钱?我这不也是……”

“好了!此事咱们就到此为止,什么都别说了!”杜叙由一方匣子里抽出一张契书,朝商贾晃了晃,“王老板,您那绸庄上次借贷的二十万两,可已宽出一个月的期限了!若还不出,这利息总也不能不付。我的帐房可催得紧。”

“呃,杜,杜老板,我这……我这不是……呵呵,近些日子绸庄里有些紧,是否请杜老板再宽待几日?”商贾肥硕的手在听了这话后,更是频频地擦汗。

“哎,公事可得公办。王老板也知道,咱们行里有行规,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杜叙端着茶呷了口,只管瞅着那十二个佛本漆线雕说话。

   那商贾最是会看人眼色,见杜叙对这几个小佛人有点意思,当即咬牙道:“杜老板,您看这样成不?这十二个佛本漆线雕,劳您眼点出了破绽,我王喜重本就感激 万分!虽说是个冒品,但毕竟工艺还算看得过眼,您若不嫌弃,就当我王喜重孝敬您的!那笔款子的利息,我再过几日定将悉数奉上,不叫杜老板为难。您看这样如 何?”

“将这些送我?”杜叙挑了挑眉,面上故意颇露些踌躇,“可是那借贷之事,咱也有规矩……”

“万请杜老板先担待些日子,我几日后定会悉数奉还,一分不少!”那商贾只差没跪下来求她了。

   “唉!瞧着王老板几年来的信誉,我杜叙又岂不知你的为人?也罢!这点利银,我就先出私银给你垫着,先在这立个字据,你几日后调过头来,再还与我吧!” 见那人如此说话,杜叙便是再也不瞧那东西一眼,只长吁短叹了几声,才勉强答应下来。那商贾自然连连称谢,立时写下所欠的字据,将那套佛本漆线雕小心在锦盒 里盛好,放于桌上,再又谢了一回方才离去。

直到他远远地去了,杜叙方才笑嘻嘻地回过身来将那锦盒打开,又细细瞅了半天,才冲孙预与妫语二人道:“此番可真是要谢谢二位了!若不是你们,还真叫那老泥鳅给讹去了!”

“这番,我们可也瞧清了你的讹诈功夫了!”妫语淡淡一笑,朝那锦盒瞅了眼,“光凭这工艺也值那个价了!”

“呵呵,能白拿又何必枉花银子呢?”杜叙将那锦盒收好,忽然容色一正,朝两人道,“两位既然已打定主意要在江湖行走,可身无常财的,也不方便,不知二位可有过什么打算?”

妫语抿唇笑了下,眼底流过一抹别有深意的光,只是隔着黑纱并瞧不见,“我自然是靠着他吃饭了。”

孙预瞅她一眼,将她那双微凉的手握在掌心,“我虽身卸摄政王一职,但也是皇上封的王,自有俸禄,不算身无常财。”

“可瞧两位的打算,似有意行走江湖,这盘缠可所费不赀啊!”杜叙顿了顿,见二人俱不说话,便继续道,“不知二位可有意入股?”

入股?孙预与妫语换过一眼,“以什么入股?占多少?”一入股自是担负了整个商号营利的一分责,依孙预在朝中的威望,依妫语旧有的才识,这二人加起来能对商号的未来产生何等效用,各自都明了几分。孙预并不是很想,然而,杜叙说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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