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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123)

"闻公高见!项平正是皇上在驾驭碧落这辆千里之车的三寸之辖!"

"但依你这么说,他身受上面的知遇之恩,又岂会助我成事?"

曾 霜浅浅一笑。所谓匠人成棺,不憎人死。利之所在,忘其丑也。项平虽有傲人之能,又身受皇恩,但秉性爱财贪利,且重生死。这样的人是很容易动摇的。"学生愿 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来项平为闻公所用......即便不能,也须使他立于局外,不与我等作对。真要举事之时,只要他不出话,朝廷仰他声望者众多,也跟着会闭紧嘴巴 了。"

"唔。"

"还有一人,刘郢华!"曾霜看着自己中指上的细茧,清淡地说,"此人多番维护旧主,皇上屡次恩及于他,他却扶之不起,皇上处自然见忌了。"

闻君祥皱眉沉吟了会,"可是刘郢华此时见忌,官卑职微,结之又有何用?"

"闻公有所不知,这刘郢华可是个人才哪!在长泉,小到兵卒百姓都知道他刘郢华,可见此人之能。"

"可是他心念旧主,连上面如此待他他都无动于衷,我出面只怕也不行。"

"不然。皇上是惩其主,而嘉其身。他若事君则为卖主求荣。闻公如若对昭南王微施小惠,那刘郢华焉会不来?"

"嗯,不错!"闻君祥笑着朝曾霜看去,"曾郎中果然是妙计能定天下哪!呵呵呵呵"

"闻公过誉啦!呵呵呵呵呵"曾霜跟着也笑开,但那深深的眼神里却微显闪烁。

天边半片清月移过庭院一角,清澈地照在几盆娇艳芬芳的牡丹上,流霞焕彩。一旁设有石几,庭中二人对酌相饮,分外清雅。

"曾兄,小弟几盆牡丹种得还可以吧?"水扬波一饮玉白色的杯盏,滟滟的眼波亦如这闲庭月色,清朗而深沉。

"呵 呵,外间牡丹都盛在谷雨前后,单你这里的却是'众芳凋后我独华'呢!"曾霜眼望着牡丹,由衷赞道。牡丹性喜温凉,本非易于在天都栽种,但这水扬波偏生就有 这能耐把这娇贵的牡丹给种得如此清艳绝俗。"种得倾国名花之手,亦有倾国之能啊!"他依旧只看着花,仿佛只是不着意地吐出这句话。

水扬波淡笑着起身去看那花,手中擎着白玉杯,却并未回应。月光笼在花上,亦笼在他身上,白袍对白花,相映成景。他忽然一个转身,对着不知何时也走到近旁的曾霜道:"曾兄可知此花名为何?"

曾霜一愣,随即笑道:"愚兄对牡丹只知其艳,不知其名。"

"这 叫'梨园春雪',最是纯净无暇。"水扬波指着面前一盆白牡丹,说得清淡,"众花之中以她最为孤傲。所以我将她特别摆了出来,以显其贵不可攀。"他又往旁走 了几步,冲着另一盆艳红欲滴,花盘颇大的牡丹轻轻努了努嘴,"这叫'玉面桃花'。花如其名,虽贵气盈人,亦带三分天真娇艳,与'梨园春雪'可谓一体二面之 类。"

曾霜听着他漫谈牡丹,微微眯上了眼,不知他究竟何意,难道多年闻党身份的他居然想退出了么?"扬波你......"

水扬波眉微动,"曾兄,我是闻公手里的人,这个干系我是如何也脱不了的。你又何必着急?"他笑看曾霜一眼,"我只需闻公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

"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我要一条命。"

"谁的命?"

"日后自然会知道。"水扬波将手中的白玉杯一倾,'花雕'清如山泉的酒液便滴入花盆中,月色映照下,这'玉面桃花'愈显娇艳,仿似不胜酒意一般。水扬波瞧着,不禁自得地轻笑起来。

曾霜点了点头,"好。"

水扬波将白玉杯一扔,抚了抚手,"曾兄登科不过一年多,能得闻公如此信任,实不简单哪!"而他自从婉拒了闻公嫁女的美意之后,闻君祥便未曾待见过他,只是闻谙倒是一如既往。

"哪里!哪里!"曾霜连连摇头,刚想谦辞几句,却听得水扬波继续道:"其实闻公的主意有半数都是由夫人拿的吧?"

曾霜脸色一变,不禁对水扬波有些忌惮起来。此事一直秘而不宣,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是由萧夫人提携?"水贤弟好利一双眼哪!"

"曾兄过奖啦!"水扬波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愚弟也不过庸人之资,曾兄你才是闻公要倚仗的奇才啊!哦!对了,还有那位才气超拔的萧水天萧侍郎。呵呵,闻公麾下可是人才济济,该少的一个不少呢!"

曾霜扫过眼前水扬波注视的那盆牡丹,叶肥大而色常绿,株型开张,花苞众多,他忽然灵机一动,脱口道:"可不是?正如这'群英会'一般,精英荟萃。"

水扬波眸光一细,"曾兄也有一双利眼!"

"呵呵呵呵,彼此彼此。"

七月十九,处暑,麟州连下了三天的大雨终于歇下,天气一清,似是洗却了几分暑气般清朗。未时的天边,横着一挂彩虹,碧草幽幽,映得麟州的草场格外怡人。

左明舒持着一份密函,快步走入府中,檐角的水滴在他的浅灰细绢的夏衫上,晕出一个圆点,但他却毫无所觉,只一径儿地面色凝重。

"左先生。"王府里的侍卫一齐向左明舒行礼。

"王爷在么?"

"呃,正在午觉。"侍卫有些迟疑。

左明舒却犹豫都无,直接道:"去通报吧!"

"是。"

"王爷?王爷。"

"什么事?"别夕翻了个身,有些含糊地应着。

"左先生有事求见。"

"嗯?嗯,请他进来吧!"他掀开一角床帘,两名侍女立时上前服侍更衣梳洗。

"是。"

"见过王爷。"左明舒行了一礼。

"先生请坐。"别夕摆了摆手让侍女退下。"有什么要事么?"

左明舒由怀中抽出那封密函,递与别夕,"王爷,天都怕是有变了。"

别夕朝他瞧了眼,拆开密函来看,"......咦?是闻家?"

"正是。"

别夕十分诧异,"可是闻家是女皇的......为什么?没道理啊!"

"有道理。"左明舒淡淡回了一句,"女皇并非闻君祥亲生骨肉,也就是说,并无妫氏血统。"

没有妫氏血统也就意味着并无继承皇位的资格。别夕忽然意识到这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厉害,手不由暗暗握紧。"即便这样,闻家要吃大干系的,他们怎么敢?而且如果没有当今皇上,就没有他们现在的闻家!"

左明舒冷笑了声,"闻家是算计中的算计,心狠手辣!只要他们能做到最后,自然可以找出代罪羔羊,尽数把调包之事推在别人身上就成。王爷现在不应关心这些。而是闻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夕一怔,继而深思起来,"为什么?"

"如果没有比现在更大的利益可得,他们又何必那么做?"左明舒顿了顿,"臣在闻家那儿打听到一个消息。"他忽地压低了声音,"太傅夫人萧氏的来历不简单。"

"怎么?"

"王爷可知晓天德女皇曾有过一个早夭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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