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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70)

“我也很怀疑,看他们的面相,阔脸细眼单眼皮,似乎是羌蒙族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姓宝。”

“宝?汉话中的宝与羌蒙语中的博尔音近,所以历来博尔吉锦氏汉姓都为宝……你是说他们是羌蒙族的皇室?”

“言谈举止间确有三分像……我本以为六爷为抓住这个机会趁机与北地外族结盟呢,但谁想六爷并无这个意愿……”

师傅沉吟片刻,“嗯,这事你安排就行了,对了,速速打发他们上路,就在明天吧,不要多留了。”

嗯?师傅的意思是……“啊,难道是说这宝氏兄妹是想与豫王联手对付王上的?”

“没错。我想那宝氏兄妹定有这个打算。北地羌蒙与王上的疆域交界处历来多有战事,年前不是说,王上还侵占了他们的鄂斯多河南岸吗?宝氏兄妹极有可能就是奉羌蒙可汗的皇令来与豫王结盟的……虽不知他们为何会流落至此,但这说不定是豫王的离间计,那宝氏兄妹多留一天,恐怕王上起疑的可能也大一点……”

“可是王上处,六爷已在安排,为什么不索性和他们结盟呢?”

“以六爷的心气,对于王上,他会以自己的力量亲手来……再说,现在就结盟,还不是时候呢!与羌蒙结盟,还不如和豫王,六爷又何必舍近而求远呢?”

嗯,原来这样!师傅到底是师傅,考量得细致又全面。

“不过,六爷会那么做,恐怕也有他自身的原因在里面……”说着他笑看我一眼,却不再往下说。

自身的原因?什么原因?我明显带着疑问的眼神只把师傅看得放声大笑起来“澜儿啊……你实在,唉,让人怎么说你呢?”

“师傅明说不就可以了?”我知道师傅一定知道了一些事,却又故意不对我明说。

“罢了罢了……刚刚你说六爷对王上处已有安排?”

“是。”

“嗯……那刑先生可是当年光禄议郎刑钧之子?”

“是。”我奇怪师傅怎么问起这个,只见他沉默了会,神色已见郑重。

“既然你对那刑先生无心,那日后便与他走得远些,对谁都有好处。”

我有些疑惑,又有些明白,但这事却是不能再细问了,“是。”我点头应诺,师傅可是觉得如果我再和儒辉走得过近,反而会害了他?

“师傅,这次您打算长留军中了吧?”沿着小溪慢慢走,我随口问了句。

“不会。我呆一阵还走。”师傅应得平淡无奇,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师傅……”

“这个暂且不提,邱御幸、丰得化两处你打算如何?”

“……只要收拾了邱御幸,丰得化不在话下。”对于接下去的仗,我心中已有了计较。

师傅看了看我,“那八元撒星阵可不易破……”

我语气一沉,“人不易破,那就用物……”我没打算要留下活口。“五天前,我已派人易妆混入桓河,一则打探消息,二则就是他日对决的一支伏兵。他们身上带了毒。”

师傅眉一敛,“你想在桓河投毒?”

“不是。”我马上否决,倒不是说此念一点都没动过,只是桓河两岸三百户人家,一旦在桓河里投毒,不但伤及太多无辜,于军也多有损誉,恐不利日后征战。“明晚,会有五千兵士溯桓河入邱御幸营寨。届时,这两处将配合我军正面迎敌时,以弓弩手参战。”

“你的毒是用在这上面?”

“是,见血封喉。”

师傅微一沉吟,“可是那八元撒星阵有多种变化,只怕你这法子只能奏效一时,邱御幸一旦察觉,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我停下步子,深吸了口气,“这一次,我将以虞靖的旧部为主力,誓在必行。那五千兵士先占其营寨,以乱其军心。趁主力牵住邱御幸注意力时,他们能射多少算多少……师傅,邱御幸有多久没吃败仗了?”

师傅微微想了想,“……少算也有十年了……澜儿,想得好!”师傅冲我一笑,“邱御幸的确骄慢,从他胆敢兵围六爷,生擒宣霁一事便可窥其心气。不过,还当防他后防有守。救宣霁时,应该就是从那条道走的吧?”

我一凛,“是,邱御幸说不定就会有防……偏的不行就正的吧。”

师傅欣慰地一点头,“此间战事一落,丰得化处……”

“一拿下邱御幸,当晚就夜袭丰岗。”就是要先发制人,攻其不备。在丰得化以为我军会大摆庆功宴而暂时还未设防时动手。

师傅听我这话,不禁笑开,“果真是出师了啊!”

我面上一红,不由又想起虞靖,心中一苦。若是她还在,打邱御幸定会容易得多吧?

“师傅,我想回凌州。”

师傅微惊,随即了然,“你担心阿巧?”

“那人不会就此松手,与其不断处于被动之地挨打,不如就来个正面交锋。”既然双方不能兼容共存,那就来分个高下吧。看谁比较适合活下去!“师傅,我一直不明白,他欲除我们几个而后快,到底有何居心?只为那个什么神谕?”

师傅也微叹一声,“颖丘谌鹊,才华冠绝一代。他若出山辅助一方,其志当对天下势在必得吧?若不能天下在握,他如何才能称之为一代名流?不管预示是真是假,他对于拱六爷登上皇位是踌躇满志的。所以一切变数都应不存在方为安全。这霸业不但是其才华之显,更是身家性命所系,只许胜,不许败!不过,”他轻叹着一笑,“你二人也着实锋芒逼人了点,竟似赶过六爷手下众多良将贤士。想那谌鹊心高气傲,自然容不下两个黄毛丫头如此叱咤风云。而最重要一点,你二人恐怕已戳到他的痛处,让他不得不痛下杀手。”师傅语气忽然转为冷肃,“靖儿定然握住了他什么致命的把柄,让他就算冒着如此大险也要除掉她,比被六爷怀疑还要严重的把柄。”

虞靖查到的皆在我的脑中,但我却并未发现有哪一项是谌鹊的致命伤。难得这中还有其他什么隐秘?

“此事我会安排,六爷既已在那边布置得差不多,就应该收网了。”说到此处,师傅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对我道,“你不必再到六爷处提起此事,人人都提得,就你不行。”

人人都提得,我却不行?我不解。

“你的身份。就算身为军师,但名分上却是六爷私人,靖儿也是。且靖儿与你同为师姐妹,由你提出,难免有公报私仇之嫌。即使六爷心中对谌鹊有多不如意,你一提,就会落人口实,到时恐怕什么也做不得了。”

“是。平澜记下了。”我和师傅又继续往前走,看着师傅的侧脸,心中不由浮现另一道温雅已极的身影,“师傅……我有一件事想问你……”我有些支吾,实在吃不准师傅会不会对此有忌讳。

他回过头,深思地朝我看了眼,“你想知道什么?”

“我……我听说先太妃也姓水……”在师傅近乎深沉地盯视下,我忽然有些怯意。此事关乎师傅一生,我实在有些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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