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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66)

虞靖一身功绩,巾帼英雄当之无愧!泸州三月,军功累累,只马横枪,退敌无数,平定东南,衡城一役,潜首阳,收次阳,擒韩清,功勋卓著……虞靖啊,你如此威名,当叫我何以为继?我要如何才能续你声望,完你心愿?虞靖啊!

“……呜呼虞靖!音容渺茫,生死永隔!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我深吸一口气,将悲伤从脸上抹去。“弟兄们,待得攻下丰得化、邱御幸,我们再以二贼首级前来祭奠虞将军!”

“好!”

“誓二贼为将军报仇!”全军将士一声齐吼,都抹干眼泪缓缓走下山去。

哀兵必胜!虞靖,你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你的仇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鲜于醇和儒辉走到我身边,叹息着道:“军师,请节哀……”

我低了下头,将泪水眨去,“当日的情况多有疑点,还请二位把详情再说一遍。”

“是,我们都中计了。”儒辉低道。

我心中一动,他这么说,会不会敌兵连我和儒辉的两路军都算计在内了?

回到帐中,我们三人都入了中军帐。

六爷坐在首座,细细回想,“当日我们接到了来自凌州的消息,说是豫王在虎州加兵,王上已调了十万大军由薛温晋统领出城迎敌。所以,当时就以为丰得化没有后援又兵力不雄,因而才决意拿下他,而邱御幸那边又有细作来报说其大将被毒,疑似受邱御幸猜忌而遭此毒手。这二者同时发生,而消息来处又是如此可靠,的确是天赐良机,一举拿下乌州的绝佳时机……”

鲜于醇叹了一声接下话,“所以虞将军提议由六爷走桓河,而我和虞将军率重兵直取丰得化所在的丰岗。谁知我们刚入了丰岗的地界,就先遭遇了一路伏兵,那将军放言就道六爷已在桓河被邱御幸的八元撒星阵所擒。我们本待急速回师前去救援,但后路却被大军所堵。这时,虞将军就和我商计,由我先在此抵一阵,由她直冲入丰岗丰得化老巢,再由丰岗背后的山道来救六爷。本道丰得化已尽出全军,谁想,也不知丰得化哪来的那么多兵力,居然将虞将军的兵马截成两段,在虞将军攻入粽子谷的时候,只有一万兵马傍身……”

虞靖当然会这么做了,六爷有险,她能不拚死以敌?前方凶险重重又如何?只剩一万兵马傍身又如何?只要尚有一骑在身,她就一定会入谷!看来这些都是预先设好的,豫王在虎州加兵,王上派了声势浩大的人马,这些原来顺理成章的事现在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了。丰得化哪来那么多兵,这个毫无疑问就是豫王的兵力。而邱御幸那边显然也是将计就计,传了假消息。

“我这边也是。我初至鉴风小道的时候,就突然有一小兵来报,说是……军师那边有险,请求速援,我不疑有他,便回马赶往你走的那条道,等赶至那小兵说的遇险之地,却毫无打斗痕迹,而那小兵也已倒毙,当下我才知道是中了计,心想必是前平有难,在赶赴途中,果然碰到了李延亭将军。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儒辉闭上眼,说不下去。

六爷的眼神凌厉,语出时已带杀机,“这么说,一切都是计划在内的了。计诱我军去攻丰得化,又在邱御幸那里埋下一手,还知道你二人所走的路线……”

没错。凌州的消息、邱御幸那边的消息就算不是假的,也至少有隐情在内。还有丰得化处的兵马调度,邱御幸的伏路拦截,使计拖住儒辉的兵马。几乎所有的行军用兵都在预料之中,六爷也几乎被困。可是,为什么对于我却没有防备呢?为什么只调开儒辉,不让他去救前平,却不调开我,好让六爷也难逃被困呢?对于我,他们竟似完全没有算计在内,会吗?可能吗?

我仔细地想着,焦连塘去桓河,并不远;而去前平丰岗,却要远得多了……等等,焦连塘去前平,那里似乎听说有一路伏兵,三千人马的伏兵,不是小数目啊!那是势在歼敌的伏兵……会是这样吗?用意居然是对付我的?虞靖有险,我不会不管,如果当时没有六爷挡着,没有探子回报,那么这一路伏兵,是要得了我的命的。

这一次的阵仗居然只对付了我和虞靖两个!会吗?可能吗?只对付我们两个?会是谁呢?会是谁!他终于出手了,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计,一出手就要了虞靖的命!

真到那一刻,平澜万念俱灰,又还有什么可怕?是呀,真到了这一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还有什么可怕!

从六爷那儿回到虞靖的帐中,我翻出虞靖藏起的一些信件,细细审看。虞靖查得很细,让人不可思议的心细,依她的性子会涉及得这样完备齐全吗?几乎各方各面都搜集到,难道虞靖还有帮手么?是谁?燕巧?可如果有燕巧暗中策划,她不会对我一点风声都不透。而不是燕巧,那又会是谁呢?会是另一个对谌鹊有戒心的人吗?

“军师,有一个凌州来的信差说要见您。”左梧在帐外禀报。

凌州来的?“叫他进来。”

我将手中的信件收好夹在军图下,抬起头,帐帘掀起,进来一个非常面生,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人。他抱拳向我一礼,“小的见过军师。”

我朝他点点头,“你是从凌州来的?”

“是。”他抬起脸,朝身旁的左梧看了眼,又望住我,没有再说下去。

“左梧,你先下去休息吧。”

左梧有些犹豫地朝来人看了眼,终于还是下去了。

“现在已无外人,你总可以说了吧?”

“是。小的是奉虞将军的令在凌州查探的人。”

“虞靖……?”

“是。虞将军还说,如果,如果她不在了,就叫小的直接听令于军师。”

如果她不在了……虞靖竟然料得那么远么?她难道在出战前就已料到会有今天吗?她……

“军师,小的这一次探得重大消息。”

我一震,连忙回神,“你说。”

“小的探得一个月前,谌先生曾与两个行迹可疑的人有过来往。”

我眼一眯,行迹可疑?“可查得那两人是什么来头?”

“是。一个是柳州府衙的师爷,叫丁奉军,此人据说是国师常望月的一门远房亲威……”

这么说,谌鹊与常望月有来往……他是想干什么呢?要与常望月约定什么呢?莫非是虎州的十万兵勇不成?难道说谌鹊居然想……

“另一个是一个叫兰裘生的文士,他是神都的人,但却和虎州榆城的太守有些交情。”

虎州榆城是豫王的地盘,那谌鹊与豫王、王上双向来往,难道真是想除掉六爷?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他本来就是王上或豫王的人?我闭目细想,又觉不对。听那日谌鹊的口气,不似对先爷六爷有什么异心,而此次交兵,六爷几乎可以说是有惊无险,绝无安全之虞。首先,此次是偷袭,必然只是以主帅调开视线,所以六爷不会去打丰得化;再来,是邱御幸,以他的实力,他设阵最多只能困住六爷一时,而绝不敢真的拿住六爷。六爷何等声望势力,在这乱世中,他是唯一可以与王上、豫王相较的第三个势力集团,没有三分三,他邱御幸敢吃也未必吃得下。相信以邱御幸多年经历,必定能看得到若真的拿了六爷的后果,不是群起而攻,就是三三两两的挑战。而且豫王是不希望六爷现在就倒台的,一旦邱御幸敢做,他就得承起豫王的压力,凭他区区七八万兵马,怎么敢?更何况我和儒辉的队伍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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