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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62)

“是。”三声有力的应诺声在身后响起。

应该可以吧,我实在毫无把握。但愿上天助我!我牵上“黑魁”,依旧坐上我的车,直奔桓河。

“加快速度!”但愿赶得及,“要快!”

邱御幸的阵法,以八卦为基准,大将居中,四面各布一队正兵,正兵之间再派出四队机动作战的奇兵,构成八阵。八阵散布成八,复而为一,分合变化,又可组成六十四阵。再融合了撒星阵的长处,其中坤队队形布列如星,连成一排的“拐子马”,冲来时士兵散而不聚,使敌人扑空。等敌人后撤时散开的士兵再聚拢过来,猛力扑击敌人,并用刀专砍马腿,以破“拐子马”。这着实算得上是一记狠招,十多年来让他称霸东南一隅而威名不衰。

才将其阵一一细想一遍,前方已有战鼓隆隆。

“军师,邱御幸的部队已将六爷之兵悉数围在其阵中。现在该如何是好?”鲍协让从马上弯腰向我询问。

我站起身朝黄沙滚滚的阵中瞧了会,八卦阵分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如今邱御幸使的是地载阵。看来只能如此了,心中暗下一个决心,

“鲍协让听命。你率两千五百骑从左翼生门入,一直向西,从惊门出,不可恋战!”

“是。”

“左梧听令。你也率两千五百骑从景门入,一直向东,由开门出,不可恋战!”

“是。”左梧一记抱拳,忽然一顿,“那军师你呢?我与鲍参军将兵马悉数引去,您可只剩一人在此。”此话一出,连鲍协让也一愣。

我冷下脸,一字一顿道:“这是军令!你们快去,记着,出了任何事都要依军令而行,不可擅自更改!如有违抗,依军法处置。听明白了没有?”

“是。”左梧咬了下牙,“军师保重。”说罢便率军与鲍协让一同掩杀上去。

但愿可以。我看着两支队伍将邱御幸的队伍冲得一乱,就牵过“黑魁”。“黑魁啊黑魁,你一定要助我顺利救出六爷。他是我的主子,也是你的主子。你忍耐一会,一定要让我顺利骑到救出他。”拚了!我一咬牙,翻身上马。邱御幸是什么样人?我如此兵力的两支队伍也只能一时乱其阵脚,只要他稍稍看清形势,必无机会逃生。只有这一刻了!

我骑着“黑魁”冲入阵中,向左,右前,回转十步路,再向右,我拚尽往日所学的技能。黑魁。只要这一刻你听我就行!回头你怎么踢我都随你!只要这一刻听我……头上有箭风呼呼,但我已然不顾,双目只是搜寻着六爷的身影。果然,前面有一道清拔的身影在浴血厮杀,已无马匹佐身,但仍气势不倒。一身战袍上不知沾的是谁的血,已瞧不出本来的颜色。

“六爷……”我驰向他,将手伸出。那身影回过头,避开一记双刀,踢飞了两把要砍向“黑魁”的大刀与戈戟,一记凌跃。

我只觉手上传来一股温热,马身一顿,腰上已环上一双手臂。不及细想,我将马绳一把塞在他手里,口中急道:“往北,不,往左侧行十丈左右,再折向右前方行七丈。”

六爷也不废话,照了我说的,一抖缰绳,“黑魁”更显神威地撒蹄狂奔。路仿佛是那样漫长,眼前仍是不断地涌出兵将来,一路仍是拚杀。六爷的剑没有停过,我心中对阵局的排演也没停过。

“往右后……折回百步……往左数第三支队伍冲过去……”

渐渐地,耳边短兵相接的厮杀声渐轻,我不禁长出一口气,人仿佛要瘫了一样。总算,总算都活着!

“现在往哪儿?”六爷低沉的声音就在耳侧。

我定了定神,回头一望,已冲出了阵中,“黑魁”果然神骏!“往西走吧,那儿已脱邱御幸的势力范围,虞靖他们一得到消息定会前来救援,到那时应该就无事了。”现下,我和六爷单骑双人,定难逃邱御幸的伏兵。往西三里有座小丘,绕至其后应该就算暂时安全了。

六爷一抖缰绳,“黑魁”再次疾奔起来。此时,我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不禁后怕连连。若是我冲向阵中时,一个没避开,是完全有可能人未救到而先成刺猬的。就算冲入阵中,若六爷没有及时踢开那两把双刀与长戟,那马脚被砍,六爷不但更加负累,我也搭上了小命。

“你在发抖。”我感到六爷环在腰间的手一紧,整个人都被圈入他的怀中。

我深吸几口气,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呃,是,是第一次单人独骑地骑马,没想到居然没被摔出去。”

六爷没有说话,只是腰间的手更紧了,脸颊上感到六爷有些许激越的呼吸。那一刻相拥,我并未感到不妥,有的只是彼此心跳的安心。都活着,真好。

黑魁驼着我和六爷穿过一片密林,杂乱的灌木丛中小径隐隐约约,如果我没记错,这片林子不大,应该再过去点就是桓河了。

我到这时才将心思放松下来,刚刚在阵中的箭雨中穿梭的景象还在眼前,但已不是那般让人连呼吸都窒住了。这时的脑子才有余力去想一些事情,“六爷,为什么你……”

才想开口,却见前面灌木丛中一阵响动,我马上住口,敌兵?!

六爷按住我,一个轻巧地翻身,就下了马,而这时,那处灌木丛处也露出一头幼鹿,原来是被猎人设的铁夹给夹住了。才松一口气,却见六爷唇角微勾,放开了马绳。我心中马上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六爷,六爷该不会是想过去吧?我直挺着身子一动不敢动,黑魁果然烦躁地喘了下气,踢踢前蹄。

“六……六爷……”我小声叫着,不敢惊动黑魁,我知道它忍了我很久了。

六爷头也没回地一摆手,就朝那头小鹿走过去。

身下的黑魁更是喷着粗气,甩了甩头,脖子上的鬃毛也跟着甚是雄健地一甩,它开始不耐烦了。“六爷……六爷你不能走啊!六……它会,会……呀!”黑魁终于后蹄一弹,整个身子都颠了起来,我一下死抱住黑魁的脖子。心中一直哀求,不要把我甩下去,不要呀!都是树枝,会很疼的……

六爷回身,有些惊愕地看着这一场景,一时愣在那里。我死命抱着马脖子,黑魁终于忍不住了,一声嘶鸣,猛地立了起来,我吓得手一松,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

我闭上眼,算了算了,也不是第一次,回去叫虞靖帮我搽……咦?感觉好像,好像……我眼开眼,却望入一双带着笑意的狭长凤目……幸好幸好,六爷还算眼明手快,及时把我捞住了。

我松开不自觉中抓住六爷袖子的手,轻吁一口气。

“回营之后,练习马术,不能再拖!”六爷轻道,语气虽柔,却不容更改。

但这于我不啻晴天霹雳,“六,六爷……”

“什么都不必再说。”他看我一眼,随即又不禁莞尔,“怎么会这样?”

我苦下脸,“师傅开始教的时候就这样了……我学不会的,六爷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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