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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48)

二十天过得很慢,但总算过去了。当我重新跨上凌州时,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抱着这样的心情。一下车,我就对左梧低声道“你派个人去皮货街看看有没有一户姓何的人家,两口人,男的叫何长岁,还有一个老母。”

映画,若你真敢负我,那我定叫你死也不得安宁!

“是。”他转过身吩咐张炳前去。

“你带着剩下的两人就去‘百毒行’、‘菅命医馆’、‘祈婆香会’查查‘风偃’的进出记录。”

“是。”

跨入府门,我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怎么也没料到,迎接我的居然是三具棺材,二大一小!秦伯父一家与秋伯父一家齐聚在那里哭。秦伯母甚至要扑过去拚命了。

我连退三步,一下跌倒在地。眼前只有白白的挽布与黑漆漆的棺材,一白一黑交叠着扑杀过来,满耳都是哭声。怎……怎么会这样?我已日夜兼程,居然还赶不及么?拘……拘缘,秋航,你们居然连我最后一眼都不瞧么?……不,不可能的,不可能!

我挣扎着爬起来,抓住一个小丫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夫人,她思念闿公子过度……于前日,前日吞了金……”

我心口一痛,喉间瞬时涌上一股腥甜。我咬牙屏了屏息,强自压下,“……那……秋,秋夫人呢?”

“她也于前日晚跳井而死。”

“跳井?”

“南屋东院外有口井的……”

我一阵晕眩,直觉摇摇欲坠。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我毫无应对的时间。拘缘,你这是何苦?那么年轻,来日方长,为何要自寻短见呢?……秋航,你只要多等几日,只要再三日,我就来了呀……只要再三日,你的冤屈我可以替你顶着的……还有张烟,我猛然回过神,还有张烟呢!

我一把揪住沈万祥,“快!把张烟接回垂柳阁。快去!要是她有什么闪失,我也要你的命!”

沈万祥连滚带爬地下去了。我扶着身边的大树坐下,只觉得心里空空的。悲伤都装不下,只剩下一片空白。拘缘死了,曾经那样娇艳动人,言辞犀利的好友死了……秋航也死了……曾经一直爱管这管那的人,烦得让人耳疼的人,也走了……也走了……七个姐妹,只那么一朝,便只剩下五个……

“平澜姑娘……平澜姑娘……”

我抬头,茫然望着来人。

“平澜姑娘,我是枕霞。”她扶起我走到堂中,倒了杯水给我。

枕霞……枕霞。是了,大管事枕霞。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接过水,只是冷冷地瞧着她。

她别开了眼,低低道了句,“请节哀。”

看着她,我忽然觉得肩上的负担一重。修月和张烟,不能再出事了。我平静地开口,“大管事……姜夫人和张夫人还好吧?”

她点点头,“闳公子已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骨虚弱。张夫人……她也无碍。”

我拿出六爷给我的令牌,往桌上轻轻一放,“六爷命我彻查此事,还请大管事多多协助。”

“枕霞一切听姑娘吩咐。”

“吩咐不敢,只想请大管事负责两位夫人与公子小姐的安全,府中……已有两位夫人一位公子没了。”

她微微一凛,“姑娘放心,枕霞明白了。”

“如此,平澜在此谢过。”

我转入后院,往藏秋园过去。离开这儿不过四个月,再回首却已遭惊变。

进了屋,修月抱着孩子哄着他睡觉。人瘦得几乎不成人形了,面容憔悴,一看之下,就让人眼睛发酸。“修月……”

她抬头惊喜地朝我看来,但转瞬地,那光亮便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凄楚与一丝隐隐的绝望。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修月,放心!我一定会把真凶揪出来的。一定会的!”

她冰凉的手紧了紧,眼泪便滑了下来,“平澜……平澜……”

看着修月的泪,我心底有一股沉郁的杀意。无论是谁,他都让我有了第一次渴望见血的冲动。

第 33 章

晚上,左梧将白日的打探的事回禀予我,“皮货街确实有户人姓何的人家,两口人都在。”

那么便可排除映画下毒的事了。谅她也不会那么不清不楚。“事后送五百两银子过去,就说,是她的主子赏的。”

“是。”

“那事查得怎么样?”

“三家都查过了,都有这药,但只有‘祈婆香会’在两个月前售出过五钱。据说是给一个家丁打扮的人买走的。”

我眼一眯,“打听出姓名或相貌了么?”

“是个瘸了左腿,面上有颗大黑痣的下人。说话有些带泸州口音。”

瘸了左腿,面上有颗大黑痣,说话有些带泸州口音……哼!说的可不是丁泉么?栖华手下的丁泉!很好。

我走出外堂,“沈伯,先让我问问当日的经手的几个丫鬟吧。”

“是。老奴这就把她们叫来。”

没一会儿,一个个丫鬟都在我面前一字儿排开。生嫩的面孔,有我熟识的,也有我没见过的,除去几个膳房的老妈子与上点心的几个粗妇,一个个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如花似玉。拘缘与秋航也是这个年纪,也是这般如花似玉,也是这般青春。想到这里,我的心陡时一疼。

一个个问话,自是滴水不露。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在意料之中。

我看着沈万祥,冷冷道:“沈伯,我怎么觉着这府里已是定了案似的众口一辞啊?”

“老奴……老奴……”他在一旁直冒冷汗,却支吾不个什么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全府的下人都集中到前院来。”

“是。”他如蒙大赦,立马就下去传话。

到了前院的园子里,我在左梧搬出的椅子上坐下。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站着。我冷厉地扫了眼,将令牌“啪”地扔在桌上。“府中两位夫人与闿公子相继意外亡故。六爷命我彻查,所以今日请各位来,就是想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望各位从旁协助。”

栖华一记冷嗤,“姑娘这是怀疑谁来着?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住口!”枕霞一把拉退她。

我在旁冷冷地瞧着,现在已经晚了。我朝丁泉直直看去,他惊了一跳。

“丁泉。”

“小,小的在。”

“两个月前,也就是十一月十六,你去了什么地方?”

“小的……小的哪儿也没去啊。”

“再好好想想,你出了府去了哪里?可有买什么东西?”

“小……小的,小的实在没……没……”

“左梧。”我一喝,“叫人把丁泉给我绑了。”

“小的,小的冤枉啊!姑娘你……”他连连叫唤,已被左梧的手下给押跪在地。院中所有人都激灵灵地打了记寒颤。

“既然你想不起来,那便帮你一把。十一月十六,你可是去了庆华寺旁的‘祈婆香会’?还买了五钱什么东西?”

“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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