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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42)

“嗯,一定是,一定是。”

“军师……”

他们自推自导,看着我的神情透着十分的崇拜。我忽然想逃了,刚退一步却听见宣霁讨厌的笑,“呀!这不是咱们的女军师平澜姑娘么?”

我头一偏,横过去一记利眼。宣霁正携同刑儒辉踱过来,似乎已看了会戏。“宣先生此话差矣。平澜一介侍婢,无功无封,岂敢当军师二字?”

“姑娘何须过谦。怀水舱里一番计量可不是说假的。是不是啊,诸位?”宣霁一扬手,众人都跟着点头。

我气结,他们看见什么了?点什么头!“平澜不敢当这三步十多条计谋的称号,倒是宣先生您,可是真真达到了一步路放出十多条谣言的境界,功力炉火纯青哪!”

“呃……呵呵呵呵……”他笑得毫不介意,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刑儒辉在一旁道:“姑娘虽未几步路就十多条妙计涌上心头,但算无遗漏,思虑缜密也的确可当这军师二字了。”

有他劝架,这个面子当然只能给。再说本来就不是什么事,我没好气地朝宣霁白了一眼,心中倒是动了一动。军师么,这么早就传出这种话来总不好……

虞靖凯旋,黄州之势大好,望风归顺的有好几支小部队,剩下三阳谷与岐岩交界的廖暗,起先碍于面子不肯归顺,后来几场战中败阵,也终于放弃对抗,投到六爷帐下。才一个多月,黄州已然平定。

我给燕巧的信中多讲军中的趣事。燕巧每次回信的开篇总问我和虞靖有无受伤,然后就是凌州那边的情况,所有人都好。修月的身子养好了,小闳儿虽不甚健壮,醒着的时间总是睡着的时间多,但却很是机灵,一双眼睛老是骨碌碌地转着,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闿儿和小娴也都很好。闿儿依旧是安安静静的样子,不吵也不闹,但在满百日抓周的时候,居然抓了柄小木剑。这事初传来,鲜于醇便笑说,“看来闿公子日后可是个大将之才啊!”。小娴长得很漂亮,下半脸像张烟,小巧秀气,上半脸像六爷。燕巧说那双眼睛可真是迷死人了,长大了,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听到一切安好,我也放下心来,一门心思应付军中的事。六爷陈兵黄州岐岩,因连续几场胜仗,也威震东南。夷州取得较为顺利。我和虞靖筹划了几场仗,十一月上旬,夷州也平了。

由着这一段时间的共事,我对刑儒辉已是极为佩服。他这个人,什么事都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多话,这一点与燕巧极像。但他少了那份懒散,是置身事外,却非袖手旁观。同样的事到他手里就透出一份写意与闲散来,即使是运筹帷幄,也像在竹下对弈,把从头到脚的隐逸之气显现得如此突兀又自然的,也只有他了,“宁静以致远”,说得可不就是他!

大家混得熟了,也开开玩笑,他总是温温雅雅地端着笑,眼神渺远,但每次都是语出诚恳。一日里,我在营前闲逛,正碰上他,便携同四处看看。走着走着,他忽然问我:“姑娘屡有军功,为何却对封赏退避三舍呢?”

我一愣,他可真是敏锐。不论是虞靖,还是鲜于醇都替我向六爷讨过封,六爷虽未有表示,但似乎挺乐见其成。可是每次一提我就轻轻避开了。

“你在担心什么呢?”他不解。

看着黄昏落日,我紧了紧身上的绵衣。军功,要能够保护自己和虞靖,必须得在军中有说话的分量,因为谌鹊随时会来,我们一定得有自己的地位。而这一点就决定了我们必须争取最大的军功。可是,我入军毕竟才短短三个月,虞靖半年升至将军,已属异数,我岂可再抢她风头?低叹一声,我不知怎地就脱口吟道:“翘翘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往,畏我友朋。”

刑儒辉闻言朝我看了半晌,笑着叹了口气,“如此重情,世间少有。”

“世间少有?不会吧?”我笑,不过是一点军功而已。

“不是。”他依旧浅笑,但显得认真而诚恳,“当初入府的情形,我是看到的。那个府里是个什么所在我知道。虞将军的心意,刑某多少也明白一点……姑娘真是用心良苦。”

我笑意一涩,刑儒辉,竟然事事都看在眼里。虞靖,虞靖,我不用你了解我的用心,我只求所有人多少都能快乐些,因为,我也想快乐。

夷州是平州的前卫,夷州一定,平州便显现眼前。但平州却并不好应付。六爷打算先屯兵鳌山。我和虞靖商讨了几个晚上还是定不下来。

已是十一月底,夷州迎来了第一场大雪。整个鳌山都是白蒙蒙一片。我在虞靖的帐里冻得实在不行,索性又穿了件大绵袍出来活动活动血脉。左梧依旧跟在身边。想想也真是拖累他了。我近两个月来都是坐运军需的辎车随军的,连带地,左梧也调到了后方补给处。我也提过,要让六爷收回他,但他却回了一句让我从此不敢再提的话,“姑娘还是先学骑马吧。”。

唉!这让我说什么好呢?真的不是我不学,基本要领我都会,赶马车我还是可以的,但骑,那马不肯合作我有什么办法!

不知不觉,我已走到寨门前,前面似乎有争执。

“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这位军爷,小的是找人。他说我们办完事可到定南军中找他的。”

“你们找谁?”

“嗯……叫平澜的一个小军爷。”

我一愣,莫非是那几个小山贼?我快步朝那边过去。

“平……是军师啊。你等着,我去通报……”那小兵回过头,见到我就愣了下,“啊,军师。”

我看着他有些发光的眼睛,心虚地笑笑,“这位……”

“啊,军师,他们说是找您呢。”

我暗叹一声,看来这称呼是改不了口了。“是。请小哥行个方便。”

“呵呵,军师客气什么。”他连忙放行。那四个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先跟我来。”

我带他们至一处空地,看了看四处,左梧识趣地走得远远的。

“军爷,啊不,军师,真想不到,我们居然有这个福气。”当初那气盛的少年一个劲儿地搓着手笑。

“什么军师!不过是大家开玩笑的。”我看到他眼睛转来转去,显然并不信。我撇嘴,这事反正也说不清,暂且不提,“对了,还没问过你们叫什么呢?”

“小的张炳。”他看一眼自己的兄弟,“这是大哥伍华,二哥王大昌,小弟金喜宝。”

我朝他们四人仔细看了一圈,点头,“好。那事……”

“哦。”张炳从绵袄中掏出五张银票,“这里是四百五十两,我们只用了五十两。本来也不用那么多,是小弟受了重伤才……”

“他受了重伤?怎么回事?”我看向最小的金喜宝,果然面色苍白,有些气喘。难道这事还查不得?

张炳神色凛了凛,“喜宝背后被一个黑衣人砍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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