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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苍苍(6)

“是你?”苍苍翻身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说,真是巧啊。”萧焕笑着看她:“我也没想到我推开窗子,就会看有个人躺在大街上睡觉。”

苍苍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她是在路旁那块冷冰冰的石板上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房间里了,顿时觉得不怎么有面子,讪讪的:“我睡地板上又怎么样?不要你管!”

萧焕笑着看她一眼,也没说话,起身到房门口唤小二来送壶热茶和洗漱用的热水。

茶和水一时都没来,他就又回到桌前坐下,随手去整领子和袖口上的褶皱。

苍苍跳到床下拖上鞋子,磨磨蹭蹭的往桌子前走,清咳一声,问了句:“那个,我不是很重吧?”

“嗯?”萧焕抬头笑着。

“我是说你抱我上来的时候,不觉得我很重吧。”苍苍觉得有些尴尬,说完之后,又打量着萧焕,来了句:“你能抱得起我吧?”

萧焕嘴角的笑纹又深了一些:“还可以。”

苍苍到桌子前拉出一个方凳坐了,鼓着腮帮子看了仍然笑着的萧焕几眼:“你平时就是这么跟人说话的?”

萧焕看着她:“怎么了?”

“闷死了!”她刚说完,看到萧焕笑意盈盈的眼睛,又孩子的伸手放到他脸前去遮:“唉,你也别总这么笑了,我会脸红的!”

“这个,有点难……”萧焕笑着,任她把张开的手指放在自己脸前:“我已经笑了很多年了,只怕一时还改不过来。”

“那还是算了……你笑吧。”苍苍泄气了一样的放下手,接着双手一伸,半个身子就趴在了桌子上,想起潜入盐帮救人的大计,哀叫:“真头疼。”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萧焕笑了笑:“你要做的那个重要事情,也许我可以帮你的。”

“你?你能帮我?”苍苍立刻精神抖擞的坐起来:“你不把我抓回京城了?”

“既然你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做,那么我们做完之后再回去,也是可以的。”萧焕笑着回答,接着问:“你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苍苍看着他,咬咬嘴唇,明亮的大眼睛闪了闪,突然说:“如果我不告诉你我要去做什么事情,先要你保证会帮我,你会不会答应?”

萧焕笑了笑,很快点头:“好的,我答应。”

苍苍立刻笑逐颜开:“太好了,我要进盐帮的私牢里救一个人,在里面跟我关在一起的那个人。”

萧焕点了点头:“如果你知道他关在那间牢房里,应该不难办。”

他们说了会儿话,店小二也把洗漱用的热水等物和一壶上好的狮峰龙井送了过来。

苍苍鼻尖刚碰到清醇的茶香,手就向茶壶伸了过去,半路被萧焕的手抓住。

他指了指一旁的洗漱用具:“先洗脸。”

苍苍悄悄的吐了吐舌头:“管的倒多。”也只好先跑去胡乱洗了把脸,用盐巴漱了口,再跑回桌前倒上一杯清茶舒舒服服的喝了几口。

萧焕洗漱可比她要仔细多了,漱口,净面,又把本来就不怎么显乱的发髻解开重新梳了一次,最后整理好衣衫,才回到桌前提起茶壶斟上一杯茶。

苍苍边喝茶边看着他,最后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自己做这些的。”

萧焕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轻啜着,却突然问:“为什么要先问我肯不肯答应,你要求的事,又不是特别难以做到。”

苍苍呵呵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就是想这么问了,我的一个朋友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种,一种从来不肯相信任何人,另一种很容易就会相信别人——你很容易就相信我了呢。”

萧焕轻轻笑了起来:“这么说我算是后一种人了?”

苍苍上下打量着他:“马马虎虎……算是吧。”她接着说:“不过我朋友也说了,后一种人,他们的内心,才是真正强大的。我那个朋友说他是前一种人,不过我觉得,他是后一种人。”

萧焕笑了笑:“你那个被关在牢里的朋友?”

苍苍有些惊讶的看他:“你怎么知道?”接着点头:“是那个朋友,虽然他也没说过相信我……但是要是我真的没回去救他,他还是会伤心的吧。”她说着,明净的脸庞上浮现了一丝不合年纪的忧伤:“我不喜欢看到别人伤心。”

萧焕没有说话,他把目光轻轻的从苍苍脸上移开,微垂的眼睑下,那双深黑的重瞳中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又把目光移回来,嘴角的笑容却依然不变:“待会儿吃过早饭,你就把关押你朋友的那间囚室的位置画给我吧,我们要尽快的救他出来。”

苍苍点了点头,忽然看着萧焕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放心,你既然也相信我,我也会努力不让你伤心的。”

萧焕轻轻笑了,深如幽潭的双眼中,终于划过些什么东西:“那我还是要先谢谢你了。”

“不客气的。”苍苍颇为豪爽的点头,一仰脖子,就喝干了杯中的茶水,理直气壮的:“我饿了,我早上不喝稀粥,我要吃两笼鸡汁包子。”

上午清理完了帮中的帐务,魏西辰就离开办公的黑石楼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了。

按说若在平时的话,他中午还是要和二当家雷衡以及帮主陈断云在一起用膳的,不过现在陈断云去了保定的分舵,雷衡也去了徽州办事,总堂留的首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回到住处之后,魏西辰就准备吃饭了,他对饮食向来是务求精细,而且注重养生之道,他的厨师是从广州请来的,做的一手好汤。

魏西辰每天中午都要喝一道芝麻鱼云羹,他年已过四十,满头的乌丝还是光泽依然,自以为是得力于保养得当。

今天中午他回到住处,喝过侍女送上来的瓜片,在等汤的时候,就靠在椅子上假寐。

正当他午间的暖风中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点寒意。一点也不大,也不凛冽的寒意,小到不是他这种在江湖上滚打了二十几年的人,就很容易把它忽略掉的寒意。

魏西辰猛地睁开了眼睛,接着就看到了那个黑衣的年轻人。

他抱剑很随意的站在窗口的地方,他的身子是侧的,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把他的侧影勾出了一道白色的边。

仿佛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光芒,魏西辰微微眯了眼睛,翻手间,手指中已经扣上了一枚短镖,他以暗器成名江湖,如今就算不长出手了,随身还是会携带一些暗器。

对他这样的老江湖来说,短短的一瞬间,就足以让他清醒神志,飞速的对现在的状况作出判断:这个年轻人能躲过盐帮中重重的范围,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卧房门口,一定不是个等闲之辈。他是敌还是友?不过无论是敌是友都好——他最无防备的那个瞬间已经过了,现在他有把握在最起码三招之内挡住任何人的进攻。

暗暗的扣着镖,魏西辰沉稳的开口:“敢问这位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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