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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28)

我连忙点头,又问:“我一个人能逃出去?”

“库莫尔只怕已经将我当成了死人,他正在加紧布置兵力攻城,应该没有闲暇提防你。至于归无常,昨晚在议事帐内,我趁机对他施了毒,他在三天之内,不会比我现在好到哪儿去。”他说着,向我笑了笑,“小心一点,你可以的。”

我点了点头,萧焕犹豫了一下,轻声补了句:“我的性命在你手上。”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动,连忙抬头看他。他的性命在我手上?既然能独自一人逃回山海关,那么如果我隐瞒他在这边的情况,不带郦铭觞过来的话,他估计就熬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一死,我父亲大权在握,只要我们想,大武的天下只怕马上就能改姓凌。

我目不转瞬地盯着萧焕。他大概读出了我的想法,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我,静等我的回答。

我心里的念头顿时转了几转,如果萧焕死了的话,我没能生育萧焕的孩子,萧氏朱雀这一支就再无后人,萧氏旁支的人口又极繁杂,匆忙之间,必定选不出一个人来继承皇位。前线形势又正危急,将士们骤然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会不会马上溃不成军?再说,萧焕这次出来,京城内能毫无安排?还有太后,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更何况京城还有御前侍卫随行营这样的势力在。我们贸然行事,会不会弄巧成拙,两败俱伤,反倒让别人占了好处?

想到这里,我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把另一只手也盖到他手上:“你还能撑多久?”

他好像也松了口气,咳嗽了几声,缓过气来后脸上泛起了微笑:“希望你能尽快。”他顿了顿又说,“你回去之后告诉石岩,让蛊行营的人马出城埋伏在角山上,随时等我号令。”

“你把御前侍卫蛊行营也带来了?”我再次庆幸没有冲动行事,蛊行营虽然不过两百人,但绝对能以一当百,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他点了点头,开口想说话,但一吸入凉气就是一阵咳嗽,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

我连忙拍着他的背,扶他斜靠在床头:“你就省点力气在这里等着郦先生来救你吧,我这就赶紧走了。”

我起身正要走,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笑了笑:“库莫尔砍我那刀时,你肯替我挡着,我很高兴。”

我挑了挑眉毛:“说什么呢,我还没生下皇储呢,你还欠我一剑呢,我怎么能让你就那样死了?”话说出口我才发现语气太轻佻,反倒有些像打情骂俏,就忍不住笑了。

萧焕也轻轻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笑脸,江南那个年轻人的影子又不合时宜地跑到我眼前来了。

虽然早就说过不能再爱了,虽然早就说过把那些都忘了吧,但是偶尔放纵一次,也不错吧。

我俯身在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要等着我。”

走出帐篷,我找到在一边雪地上蹦蹦跳跳地踩雪的敏佳,向她挥挥手:“小白不会死的,给我照顾好他。”

看到我,敏佳高兴地跑过来:“苍苍,”她笑,“你说小白不会死,那他就不会死吧。”

“总之你给我好好照顾他。”我拍拍她的肩膀,不理会她满脸兴奋和满足的表情,转身走了。

这傻姑娘。库莫尔是在耍诡计,但敏佳对我的感情好像是真的。

走了两步才觉得……光脚走在雪地里,脚真的很冷。

我赶快跳回帐篷,库莫尔这几天总是在议事帐,帐篷里总是我一个人。换好马靴,坐在床沿上,我脑子有点乱,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对策。

想了一会儿,我走到门口,笑眯眯地对就着火盆烤手的赤库说:“天这么冷,到里面来坐会儿吧,大汗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赤库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长着一张铁板脸,和石岩简直像是兄弟,他瞥了我一眼:“不用了。”

撞到铁板了,我摸摸鼻子,决定干脆兵行险招,向他笑笑:“你去备马,我们到营地四周转转吧。”

赤库皱皱眉:“什么?”

“我说让你备马,我要到营地四周转转。大汗叫你看好我,没说我不能四处转吧?”我假装生气地冷哼了一声,“难道你们真把我当做囚犯不成?”

赤库不说话,皱眉犹豫着。

“不然,你去向大汗请示一下?”我冷笑着加上一句,演一出空城计。我赌了,我赌赤库会因为库莫尔忙于军务而不敢拿这些小事烦他。

赤库还在犹豫,我轻哼了一声。

“好吧……属下这就去备马,陪同夫人。”赤库不情愿地躬身领命。

我暗暗欢呼,脸上却依然冷冷的,点了点头:“好。”

赤库很快牵来两匹马,我和他上马,先是驾着马悠悠地在营地边缘遛了两圈。

遛着遛着我就心急起来,我走的时候萧焕的情况还好,但是他究竟能撑多久?低头看到袖口暗红的血迹,我咬了咬牙,把马鞭向山谷口一指:“我们到那里去。”

赤库不大情愿:“夫人……”

我不理他,打马向山谷口冲去,赤库连忙紧随在后。

谷口驻守着一队百人小队,看到有人出谷,就远远地大声呵斥:“大汗有令,任何人不得出谷!”

“正黄旗亲兵营,奉大汗令到关前递送战书!”正黄旗亲兵营是库莫尔的直属亲信部队,那群卫兵听到后都是一愣。

趁这工夫,我已经催马越过他们,马不停蹄地笔直向着山海关冲去。

“快截住她!”身后传来赤库有些气急败坏的叫喊。

骏马跑得飞快,等那些卫兵反应过来,呼喝着开始追赶的时候,我已经跑出很远了。

以为我年年在秋猎大会上夺冠的骑术是吹出来的吗?我身子紧贴着战马,双腿夹紧马肚,神骏的蒙古马在茫茫的雪地上平稳地驰向山海关。

几支凌乱的羽箭射在我身旁的雪地上,山海关的城门已经近在咫尺,石岩也应该已经看到我了。

我深吸了口气,驾马向着依然紧闭的乌黑大门开始最后的冲刺。慌乱间,我眼角的余光扫过身旁的新雪,有些诧异地发现,本应干净平滑的雪地上,凌乱地印着好多蹄印。

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就听见铰链响动,护城河上的吊桥飞快地放下,连通了两岸。与此同时,紧闭的城门打开了一条缝,很窄的一条缝,但是却足够一匹马通过。

乌黑的城门从我耳边擦过去,长长的通道很快就到了尽头。

我在宽阔的校场上勒住马,看着拥上来替我牵住马的身披玄色甲胄的大武士兵,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我已经回到山海关城中了。

我通过后,城门就飞快地合拢了,城墙上的官兵正射箭驱逐着追赶我来的女真骑兵。

石岩从城墙上跑下来,向我抱了抱拳,没有出声叫“皇后娘娘”。

我赶快跳下马一把抓住他:“万岁爷还在女真大营里,很危险,快带我去见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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