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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27)

“我听着苏娜嬷嬷的故事,才一直醒着,后来我实在撑不住,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旗里,我这才知道苏娜嬷嬷把她自己的皮袄脱下来裹在我身上,抱着我给我取暖,她自己却冻死了。”

敏佳说着,美丽的大眼睛上有了层雾气:“后来我常想,如果一个人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只想着要救你,只想要你好好的,从来不想她自己会不会就此死了,那她一定很爱你,远远胜过爱她自己。所以我想,苏娜嬷嬷一定很爱我,说不定比我的额娘和阿玛还要爱我。”

敏佳忽然抬起头,用那双含泪的眼睛看着我:“苍苍,我真的很喜欢小白,和他在一起时,我也很高兴,但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你知道吗?在山海关城下,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救我的时候,那时我就想到了苏娜嬷嬷,我看着你,就好像看到她一样。”

她想说什么?从库莫尔向萧焕告白后,今天我第二次愣住。我心悸地看着敏佳满含期盼以及……爱慕的眼神,女孩子拥有这种眼神时总是分外迷人的,但是我身上却一阵阵地发冷,这对兄妹的这种兴趣难道也是共通的?

我们不是在讲悲伤的往事么?怎么又扯到那个什么上面去了?难道她叫我谈喜欢的人的事,用意就是趁机向我表白?

敏佳脸上添了层艳丽的红晕,她的脸越靠越近,我猛地屏住呼吸。

“敏公主,大汗叫你到议事帐去。”门口适时地传来亲兵的通报。

“知道了,马上就去。”敏佳笑眯眯地答应,总算把脸从我眼前移开,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苍苍,我们一起去吧!你也不是外人,我哥哥不会介意的。”

我不是外人?是作为你哥哥的女人,还是作为你的那个啥?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僵掉了,只能任由她拉着走。

议事帐里满是酒气,大胡子的各旗王爷们盘膝坐了一地,吆喝声响成一片,地上的小桌上摆满了酒肉。敏佳一边随口和那些王爷打招呼,一边拉着我跨过胡乱堆放的狼皮垫子走到库莫尔身前:“哥哥,我来了。”

库莫尔正拉着坐在他旁边的萧焕喝酒,萧焕的白狐裘早被扔在了一边,里面穿的青布衫领口也给拉得半开,黑发凌乱地搭在肩头,脸颊有些红润,正就着库莫尔递来的酒杯喝酒。

我的天,这妖媚的样子哪里还像一国之君,简直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娈童!

“敏敏,咱们今天不谈正事,只吃肉喝酒,来,和苍苍一起坐下。”库莫尔说着又端起一杯酒送到萧焕嘴边,“来,小白,再喝一杯。”

“大汗,你再这样,我就要醉了。”萧焕笑着,用他那苍白修长的手指按住库莫尔的胸口,半推半就。

我用手捂住脸转过头去,什么狗屁宗庙史书、萧氏的列祖列宗,是我替他考虑多了,他做这个男女兼宜的男宠皇帝,做得很高兴。

我眼睛看不到,耳朵却听到敏佳活泼的声音:“哥哥,我把小白让给你了,你也要把苍苍让给我啊!”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混乱的一天,如果有菩萨的话,我希望他能派一个像幸懿雍那样凶悍的人物过来,一脚踢在我头上,把我就地踢晕好了。

14

当晚库莫尔把萧焕留在议事帐里很长时间,最后好像还带他出去策马奔驰,弄到很晚。

我则严词拒绝了敏佳要和我同帐而睡的请求,回到库莫尔的大帐里睡觉。

噩梦连连地睡到早上,还没从被窝里爬出来,就看到敏佳满脸委屈地蹲在我床头。

“你干什么?”我警觉地拉紧被褥坐起来。

“苍苍,小白要死了。”敏佳抽了抽红红的鼻头。

我心跳漏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小白就是萧焕:“什么?”

“昨天晚上哥哥把小白送回来之后,小白就一直不停地吐血。我把赫都老倌找来,赫都老倌说是受寒了,他也没有办法,让我找地方埋了算了。苍苍,怎么办啊,我没想到小白这么经不起折腾,他要死了,该怎么办啊?”敏佳语气里担心的成分一点也不比她养的一只小白兔要死了多多少,折腾?她以为这是玩宠物?

我掀开被褥跳下床,抓住她的肩膀:“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床上躺着,没有断气,不过赫都老倌说是早晚的事。”敏佳回答。

“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来告诉我?”

我的吼声太大了,敏佳有些受惊:“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我推开她,随手抓起一件披风罩在身上,向敏佳的帐篷跑去。

敏佳在我身后叫:“苍苍,你没穿鞋子……”

敏佳的帐篷里一片凌乱,冲进鼻间的是甜腥的味道,我两步跑到床边。

萧焕躺在床上,还在断断续续地咳嗽着,脸色比上次我去养心殿看他时还要苍白吓人,胸前的衣襟和狐裘上都是血迹,床边也凌乱地扔了好多沾血的布块。

我有些发晕,一个人体内能有多少血,从昨天晚上一直吐到现在,我忽然想把库莫尔和敏佳这对兄妹砍了。

我吸了口气,蹲下来握住萧焕的手,附在他耳边说了句:“我来了,还能说话吗?”

被我握着的那只冰凉的手动了动,他也握住了我的手。

他慢慢张开眼睛,第一句话却是对站在床边的敏佳说的:“请……公主回避一下……我有事情想对同乡说。”

敏佳想萧焕大概要交代一下遗言,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等敏佳出去,萧焕转头向我笑了笑:“把我……扶起来。”

我连忙扶他坐起来,他刚坐好就又咳出了几口鲜血,床边早没有了可以用的手帕,我举起袖子为他擦拭嘴边的血迹,忍不住埋怨:“好好躺着不就好了,坐起来干吗?”

“这样说话,气息反倒顺畅些。”他吸了口气笑笑,抬起头看着我,“库莫尔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什么?”我睁大眼睛,“那他还说喜欢你?”

“你……”他似乎是觉得有些无奈,笑着咳嗽了两声,“你真以为他好男色?”

“昨晚看起来明明很像。”我嘀咕了一声,问,“这么说昨晚他是假装那么做的?”

萧焕点头:“他一开始就想要置我于死地,知道我不能受寒,就带我四处走动,昨晚他逼我喝下去的全是冷酒。他把我带到议事帐,让我听到他们的机密,就是要我明白,他不会让我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他说着,咳嗽了两声,那双深瞳突然凛冽起来,“他竟敢把我当娈童戏弄!”

我从来没在他眼里看到过这么重的杀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既然库莫尔一定要你死,我们该怎么办?”

他顿了顿,把另一只手也放在我手背上:“我想请你帮我做些事情。”

“我?”我有些意外,“我能做什么?”

“你找机会偷一匹马,潜出大营,到山海关去。郦铭觞在关内,如今只有他能救我。”他说了一会儿话,声音就渐渐微弱下去,额头也渗出了层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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