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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16)

“这你管不着。”我冷笑着,不过我的确不是那种意志坚强的人,血顺着剑锋一滴滴地滴在地上,我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

“皇后娘娘……我不愿的……师父不让我去通知你……皇后娘娘……”娇妍抓着剑不知道该松还是该拔,痛哭着叫我。

我向她笑了笑:“我明白,我没怪你。还有,别恨萧焕了,他虽然是皇帝,但是很多时候,他也没办法。”

“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虚荣贪心的女人,你怎么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幸懿雍突然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几乎是嘶吼着说。

我从她含满泪水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绝望,那是种濒临癫狂的绝望。因为曾经希望过,所以才会绝望吗?

她这么恨我,是因为爱着萧焕吧,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爱上,然后不知不觉地为他变得疯狂。

今天早上醒来时包裹着身体的那种安宁的温暖还残留在脑中,这是为萧焕做的么?

不对,我只是没有勇气去终结一切而已。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盖在我的鼻子上,香气仿佛甜梦,瞬间捕获了心智。

最后残留在意识里的,是娇妍的呼喊:“皇后娘娘……”

不要叫我皇后娘娘了,也许从此以后,我就不再是皇后了。

9

我是在车轴的吱呀声中醒来的。触目所及,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牧草,草浪随风起伏,几株笔直的白杨静静伫立在草原上,天色苍茫,青山在天际连成一线,一眼望去,秋意萧索。

这是辆走得很慢的马车,我不知道照这样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山海关。不过山海关离京师其实不远,递送战报的快马一来一回,也就是一天左右。

我侧躺在这辆敞篷的马车上,左肩的伤口已经不疼了,痒痒麻麻的,有只手轻柔地按在那里,正在抹药。我举起右臂,看到自己已经换上了一身粗麻布衣。拉车老马的橐橐蹄音,连天的牧草,秋风,褐衣,我真的已经离开紫禁城了。

一瞬间我居然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醒了?”是在延春阁里按着我的那个人的声音,他转过身给我的伤口上药,拉车的那匹老马没人驾驭,悠悠地在黄土官道上溜溜达达地走着。

“一个女子被一个陌生男人解开衣衫抚摸着肌肤,一般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失声尖叫,然后推开我的吗?”那人一边抹药一边说。

“尖叫什么?这种荒郊野外,叫了也没人听到,我还是不用装矜持了吧?而且推开你,碰到伤口我会疼的,你以为我那么笨?”我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

“看来你很怕疼啊,很怕疼还要刺自己一剑,你真的那么不想伤害那个人?”

“你会错意了,我只是不想被那个人亲手杀掉而已。你以为凭这点小伎俩真能杀了他?到头来我还要陪你们送命,不值,不值。”我悠然说着,在淡淡的阳光下微微眯上眼,享受着这懒散的时光。

“啊,不过是个懂点武功、会点驭火术的皇帝罢了,体质还很弱,你怎么对他这么有信心,他真有那么难对付?”似乎是来了兴趣,他笑问。

“这个,”我摇摇脑袋,想着该怎么回答他,“看起来你想杀萧焕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真的就没摸清楚他的底细?”

“有些还是不清楚,你知道,大武萧氏的子弟在把自己装扮得高深莫测上都是行家里手。”他笑着说。

“这句话说得好。”我曲起手臂支住脑袋,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那你总该知道,去年秋天在江湖上声名大噪的那个神秘人萧云从吧。”

“噢?就是那个单枪匹马闯入盘踞长江数十年的漕帮龙头十二连环坞,逼死帮主钟丰琰,赤手从天下第一剑客温昱闲手中夺下胜邪剑,武林大会上剑挑执武林牛耳的江南四大山庄,挫败灵碧教四大护法和光明左右堂主,让灵碧教与江南武林签下二十年不战之约的萧云从?真是英雄出少年,一时名满江湖。只不过此后这位萧少侠就销声匿迹,踪迹难觅了,空留下一段佳话叫后人追思啊!这我怎会不知,京城茶馆酒坊里的说书先生,至今都在津津乐道地评讲着这段往事呢。”他慢慢说着,语气里真有点悠然神往的意思。

“那个萧云从就是萧焕。武林大会之前,不知道有多少所谓江湖豪侠想要他的命,杀手雇了有一车,蛊毒高手也不是没有,就是动不了他一根毫毛。你说,你们这么儿戏似的弄件防火的袍子,点几支香就想收拾他?”我晃晃脑袋,“不过,居然有人把那事儿编成评书说。”

“有些人,生来就是给人敬仰的,就算他再怎么想遮挡自己的光辉,早晚也要光芒四射的。”那人淡笑着说。他把药涂好了,就拿出一卷纱布仔细地帮我包扎伤口。

“敬仰?谁会敬仰那家伙?平时也算人五人六,怕苦就怕得要死,一提起吃药,脸都能吓绿了。”我轻哼了一声。

“对他这么了解?是做他的妻子之后才了解的呢,还是早就熟了?”

“还不都一样。”我随口敷衍,接着问,“其实我看你功夫好像也不错,为什么不和荧一块儿去刺杀萧焕,这样胜算不是大些?”

“这个,”那人笑了笑,“我们两个不能交手。”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我懒懒地打个哈欠,然后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说这位大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不要把我送到库莫尔的大军里了,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你偷偷把我放了,然后跟别人说我在路上自尽了。你把我放了后,我保证立刻销声匿迹,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的,我再也不会在京城露面了,怎么样?”

“嗯?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应该恳求我杀了你,让你免受凌辱吗?”那人笑着。

“人不能那么轻易就说死的,”我叹了口气,“你不答应就算了。”

他已经帮我包扎好了伤口,转身持起缰绳赶车,马车立刻走得快了许多。

沉默了一阵,他忽然头也不回地笑了笑:“虽然不能放了你,但我还是有办法帮你的,怎么样?”

“随你。”我眯着眼睛,任由辽阔深远的暮秋景色在眼前一一倒退,这样什么都不用想的时刻,真是舒服。

我果然是讨厌紫禁城的,对于离开那个地方,或者说离开萧焕,有着莫可名状的期盼。

马车晃晃悠悠,还是在黄昏前来到了山海关。

幸懿雍在宫中起事的同时,握有帅印的幸羽应该也已经率军投敌了,可是在我们到达山海关的时候,山海关巍峨的城墙上并没有换上承金国的三角金龙旗,远远地可以看到关前狼烟不断,好像还在激战。

那个人一挥马鞭,老马吃痛,奋蹄向关前的战场奔去。

我连忙叫:“你干什么?那边杀得正眼红,我们冲过去不是送死?”

“不趁战事还未结束,两方混战的时候过去,等尘埃落定,你以为我们还出得了关?”那人大笑了一声,“小姑娘,你怕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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