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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曾说爱你/那么遥远,那样明亮(102)+番外

她的身体不断地发抖,几乎要抓不住手机,墨远宁没有余力去看她的表情,慢慢报出一个号码。

那是Lin给他安排的私人医生的电话,他不能去医院,又的确需要医生,这段时间都是私人医生在帮他诊治。

他说完号码,听到苏季用不稳定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和医生通话,就又闭上眼睛,半靠在沙发上。

因为受过的训练,他能够做到在剧痛中仍旧保持清醒,不至于会昏倒。可也就是这种能力,让他无法通过昏睡去抵御疼痛。

苏季挂了电话,四周就又陷入一片沉寂,他不知道昏沉地过了多久,才听到耳边似乎有小声的抽泣。

苏季没有敢再去抱他,她就缩在沙发的另一角,离他不算远,也不算太近。

她能看到他紧蹙的眉心,也听得到他急促的呼吸,所以她知道他没有昏过去,可她不敢再过去触碰他。

她只知道他在受苦,却不知道刚才他会吐血,是不是因为自己。

她曾经给他过那么多伤害,连在伤害他的身体上,都那么不遗余力,而她居然恬不知耻地认为,继续留在他身边,自己就可以照顾他。

他和她的距离看起来只有不到半米,但实际上却已经那样遥远,远到她甚至都不能触碰的地方。

墨远宁只听到苏季那压抑的哭声,她似乎是在拼命忍着,却还是哽咽出声,仿佛是伤心无比。

他全心对抗疼痛,几乎没有余力去想她为什么会哭,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可又怕一开口,就又会吐出血来吓到她。

最终他睁开眼睛欠了欠身,找到她的手,将手指轻搭上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容一定不会多好看,却还是对她微微笑了笑。

苏季正在流泪,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的触碰了,她转过眼,正好看到他消瘦苍白的手指,此刻正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抬起头,看到他对自己勾起了唇角,他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灰败,那笑容里温暖的意味,却并没有丝毫减少。

她稍微停了一下的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这一刻福至心灵,她突然不再在意任何事情,倾身紧紧抱住了他。

她就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读懂了他的心意。

他刚才推开她,是因为害怕吓到她,不是对她抗拒,他疼得快要昏倒,听到她的哭声,却还是尽力对她微笑。

她究竟是有多离谱,才会一度认为,这样一个人,是阴沉冷酷、狡猾卑鄙的人?

他的身体还是透着僵硬,即使在她怀中也没有完全松懈下来,她侧头轻吻他冰冷的侧脸还有唇角。

“远宁,”她轻声在他耳边说,不管他是否能听清,“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今天过后,2月1-3号停更3天,2月4号也就是农历初五恢复更新!

☆、第74章

那个私人医生应该距离他们很近,在苏季打过电话后不久,他就到了。

墨远宁也不是第一次胃出血,而胃出血除了手术之外的治疗方法也就是输血和注射止血剂。

那个医生是个意大利人,苏季听到墨远宁叫他“安德鲁”,两个人像是已经熟识一阵时间了。

不同于苏季印象中的意大利人,安德鲁相当严肃,他照看好墨远宁后,还跟苏季打了个招呼。

但那之后,他就用英文对苏季说,下面可能涉及到病人私隐,请她回避一下。

苏季一愣,刚想说自己和病人是夫妻关系,躺在床上的墨远宁就睁开眼睛冲她笑了下,声音低微地说:“小月,请你回避片刻,很快就可以谈完。”

他既然都这样说,苏季就没有拒绝的立场,但她还是担心无比,勉强对他笑了笑:“有什么事情叫我。”

然后才离开了房间。

这里的二楼就只有起居室和卧室,但卧室的门关上后,里面的说话声音,苏季就已经听不清了,再加上墨远宁病中无力,说话的声音就更小。

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苏季一句话也没有听到。

过了好一阵,安德鲁才打开门出来,还是礼貌地和苏季打了招呼,然后说他给墨远宁注射了安眠的药物,大概会睡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候他会再来。

苏季连忙答应下来,表示自己会尽心照顾墨远宁,又向他道了谢,才把他送下楼去。

她回到楼上时,墨远宁已经睡着了,正合着眼睛睡得呼吸均匀。

安德鲁来了之后,苏季才知道这间卧室的一个柜子中,放的都是监护病人情况的医疗器械,现在当然都推了出来在床周围放好。

她看了看监护仪器的数据还算正常,就又低头去看墨远宁。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她还是会时时觉得不真实。

那天在墓园里,她觉得很累,于是就靠着别人给他立的墓碑意识朦胧起来。

再然后他就真的回来了,抱着她穿过空旷又无人的墓地,一直在雨中走下去。

那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自己正在穿过生死的界限,而就那样被他带走,哪怕是一路走到地狱里去,她也不觉得难过。

并不是说人世间的一切她已经不再留恋,而是他离开后的那些日子,实在太难熬。

Lin说她经常把网页停在某一页一直不动,其实Lin还没有说透,她这些日子来浏览的那些网页,几乎全都是关于宗教的。

她曾经翻到过一个教堂的主页,里面有一个页面,专门用来给教徒悼念亡者。

她看到有一个人留言说:他一定去了天堂,主保佑他不再受任何苦难。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信仰是这么好的一件事,可以顺利地说服自己:他去了天堂,以后都不会受苦了。

可她怎么办?他如果去了不会受苦的天堂,那她就只能留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永不结束地承受着她已经失去了他这个事实。

她听说相信天堂存在的人还相信另一个地方:炼狱。

在那里痛苦永远都不会消失,时光煎熬着一切。

她想她的炼狱已经降临过了,从他倒下的那一刻开始,世界与她而言,只是一场刑罚。

所以当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带着鲜活的笑容和体温,她反而如坠梦中。

如果不是这个梦境实在太真实,真实到她能清醒地意识到这是真实的世界。她真的要以为自己已经疯魔到幻想了他的样子,假装他还在自己身边。

幸好这几天来,她一直可以睡在他身边,这样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她都能够触碰到他温热的身体,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现在她也出神地看了他一阵,而后才握住他被放在毯子下的手,他的掌心还是发冷的,合着的眼眸下,也有淡淡的青痕。

她原本并不觉得他非常虚弱,哪怕是之前第二次胃出血住院时,她也只是觉得他憔悴,并不算虚弱。

可现在她看着他,总害怕他还会消失,或者像上次那样,悄然无声地在她怀中失去呼吸。

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他也重新回到了她身边,但每当她回想起那一刻,还是觉得无法呼吸,世界都会在一瞬间变得黑暗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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