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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锥(11)

铁还三在骆翊房中细细查过,扭头看见段行洲站在角落里,抿起嘴来沉思默想,不由笑道:“你只要不张嘴,倒也有些大捕头的气派。”

段行洲指着喉咙,咿咿呀呀地咒骂。他们转回刘锋房中,又问骆翊刺客所使的兵刃。骆翊摇头道:“实在不见他挟有凶器。”

段行洲跳将起来,冲到舱沿下,折了一条冰凌,连比带划,众人总算明白他遭人用冰凌偷袭,骆翊房中的人只怕携带的也是冰凌了。

“既是蒙面,用的又是这种不着痕迹的凶器,定是船上的人!”骆翊道,“快去问个清楚,看看船工里少了什么人没有。”刘木领命去了。骆翊又问巴阡身上的凶器,铁还三道:“实在太过匆忙,只看清是枚细长的铁锥。”

刘锋长叹一声,道:“不用说了!这个刺客要杀的不只我一人,当年因破河西匪寇的功劳升迁重用的,就是我们四个,看来是河西那股人的余孽,今天找上门来要将我们四个赶尽杀绝了。”

“老爷何出此言?”骆翊道,“多少年过去了,要报仇早就来了。”

“那破城锥又当何解?”刘锋反问道,“若是其他的仇家,何必用利锥来杀人?”

“破城锥?”段行洲一直说不出话,这时却突地问出这么一句,在座的人都是一惊。

破城锥 (24)

“唉!”骆翊顿了顿手杖,“老爷说话真是不小心。”

刘锋道:“也罢,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少,说与这两个刑部的俊才知道,也没什么。”

铁还三道:“难道大将军当年克敌制胜,和这个破城锥有什么干系么?”

“不错。”刘锋道,“当年河西匪寇五万余人,出多峰,走中原,势如破竹,连下河西十五郡,霸占城池,朝廷三番五次征讨,无奈敌将守城有方,均无功而返。我那时是大将军府麾下大将,也算小有名气,朝廷便将河西的烂摊子甩到了我的头上。要知河西流寇屡挫王师,栽在他们手上的大将已有十数人。我行伍出身,早就有捐躯报国的决心,但强敌当前,国家危急,就算我愿意死在沙场之上,可举兵便是劳民伤财,更不要说那些追随我的士卒的性命了。出征之前,我寝食难安,苦思破敌之策,也没有一个计较。老骆那时是我的幕僚,见我愁苦,便献上一计。”

“破城锥?”铁还三脱口问道。

刘锋道:“倒也不是破城锥。他不过让我走了一趟巢州,寻到他的旧友,那人名叫夏攸,喜弄机巧之物,件件巧夺天工。那时夏攸研制了七件破城的利器,老骆言道,想要从流寇手中夺回城池,须要求他。夏攸倒也爽快,当即给了我一件,我心中还有些疑虑,夏攸却大笑道,只这一件便足矣了。”

“那就是破城锥了?”

“不错。我命人采制精钢,按着夏攸的纸样和模型放大,赶出了十件丈余长的破城锥。战场上果然是神威利器。”

“是如何个威风法?”段行洲双眼烁烁放光,凑得更近了。

刘锋道:“那破城锥在城下以机关发射,一击之下,竟能洞穿城墙,然后从尾部弹出一对倒刺,卡住城砖,城下将士再以绞盘使力,锁回破城锥,那城墙便轰然倒塌,我军就能杀入城中。”

段行洲却问:“那州府之城,厚重得很呢,一枚铁锥就能洞穿?”

刘锋道:“也有不能洞穿的。不过依夏攸之计,在锥中埋藏火药,嵌入城墙中爆破,也是威力无穷。那匪首就是在城头,因城墙坍塌,活生生砸死毙命的。”

段行洲与铁还三都是啧啧称奇。刘锋又道:“河西的匪寇就是吃亏在破城锥一件上,我成功立业也在破城锥一件上。现在他们找我报仇,用利锥杀人,要我知道仇家的来头,也是不足为奇。”

铁还三想到一件事,忙问道:“那么这次刺客所用的凶器,就是破城锥了?”

刘锋摇头道:“不可能。”

骆翊在一旁接口道:“要知这破城锥落在谁手里,谁就能称霸中原,朝廷如何敢让破城锥流传于世?不消说图纸原物俱皆毁去,就连参与赶制破城锥的工匠,也被灭口杀得干干净净。这个世上,在也没有人知道如何制作破城锥啦。”

段行洲隐隐替夏攸担心起来,忙问道:“那么夏攸呢?”

骆翊望了望他的神色,怆然微笑道:“小捕头的心肠倒好,还惦记着夏攸这个人。”他慢慢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在座的人,叹道:“这是陈年的旧伤疤,揭破了,更是痛彻心肠……”他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去,像是走入地狱的幽魂,片刻便消失在夜色里。

破城锥 (25)

铁还三和段行洲在他萧瑟的尾音里打了个寒噤,又都看着刘锋等他说出下文。刘锋也是黯然半晌,才道:“夏攸自然是脱不了干系。还未等我们凯旋回来,朝廷便遣专使,随便找了个缘由将他问罪抄家,结果竟未查到剩下的六件兵器,最后只得将他处斩,举族连坐,一家人妻离子散,现在恐怕也死得差不多了。”

“什么?”段行洲怒从心生,胸臆间一股郁闷之气憋得难受,不由大叫道,“夏攸也算有功于朝廷社稷,怎么会招致如此下场?”

刘锋垂下头来道:“这七件神兵出世,难免社稷大乱,夏攸虽死得不值,但天下太平,总有人记念他一腔怨血的好处。”

“大人真是这么想?”铁还三眯起眼睛来盯紧刘锋的神色。

刘锋道:“说到底,是我害了他了。我虽上疏多次,均被一一驳回,更遭朝廷猜忌,赋闲两年,方重新出仕带兵。如今上了岁数,更觉得这辈子就算立下多大功劳,做过多少好事,都不能弥补这一番愧疚。”

段行洲与铁还三看他难过,也觉黯然,一屋人默默无语,各自伤感。这时刘木却来回道,船上的船夫未少一人,刺客不知所踪。

刘锋自墙上摘下剑来,冷笑道:“好!就让我等着他找上门来。”话音刚落,就听骆翊在房中惊呼了一声,刘锋大惊,叫道:“老骆!”扑身向骆翊房中抢去。

铁还三和段行洲也是吃惊不小,紧跟其后而去。骆翊的舱门“嘭”地撞开,骆翊踉跄两步摔到在刘锋身上。刘锋俯身一望,只见一条铁锥刺在骆翊腿上,此时鲜血淋漓,从桌边一直洒到门前。

“老骆!”刘锋急得双目欲眦,将骆翊扶住,伸手去拔他腿上的铁锥。

“不可!”铁还三与段行洲都是大叫,却阻之不及。刘锋的手掌刚碰到铁锥,便听“叮”的一声,两只獠牙般的倒刺从铁锥中弹出,顿时刮破刘锋手掌,几乎削去他的手指。

“破城锥!”四人都是惊呼。

破城锥 (26)

骆翊握住倒刺下的锥身,大叫一声,将铁锥拔出。刘锋捂着手掌,问:“你怎么样?刺客呢?”刚说了这句话,只觉一股森森阴冷之气从手掌的伤处向全身筋络乱窜,一瞬之功,便觉右半身隐隐发麻,腿脚站立不住,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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