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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大逃杀(12)

一个蒲团从折流这个方向飞来,打断他要说的话。

钟离异眨了眨眼,看见自己有几根头发掉下来——刚刚飞过的柔软蒲团之上竟然散发出悍然剑气。

“你刚才说什么?”白琅擦了把汗回过头问。

钟离异看看折流,又看看白琅:“没什么。”

夜幕渐渐降下,白琅收拾好了库房,给三个人分别划出三个隔间,她住最外头。

等到夜深,她看完孙归燕的笔记,躺在榻上,又想起了钟离异之前说的那几句话。

世界上有很多散修像孙归燕一样,朝不保夕,平庸苦闷,过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忙碌生活。她很幸运地在煌川道场长大,不愁吃喝,能学习道法,还有姜月昭这样的师兄尽职尽责教导。若是她也追求平庸,那确实太对不起这番际遇了。

“不行!”白琅从床上跳起来,盘膝而坐,默默开始运行她自小学习的基础五行诀。

命途再怎么多舛,修行还是不能落下的。

*

远在天外的另一界。

这里永远亮若白昼,天上却无日无月,没有光源,仿佛天幕本身在发光。森林之中除了最中央的青铜巨木,还有不少千万年难得一见的神木仙草,任何一个修行者来到此处都会惊得说不出话。

比天而生的青铜巨木下,有人站在阴翳中拢袖而待。

不多时,空气微微震荡,一身黑袍,脸上覆着恶鬼面具的魔修出现在树下。

“谕主。”他微微躬身行礼。

树下阴翳里的人颔首道:“让你白跑一趟千山乱屿,实属我的过错。”

这人语气谦和,却也坦然受礼。其回应之声,音出天外,高不可攀。

“无碍。”鬼面魔修再度躬身。

“我观阅三千界因果缘法,想寻折流去处,却不想找到了这个。”

树下那人终于将拢入袖中的手露了出来,他触到鬼面魔修胸口,竟然从其皮肉之下生生抽出一座青铜钟。弹指一挥间,钟声响起,青铜树上落下青铜简,上书何年何月何地何人的薄简落地竟然变化为幻境。

幻境中闪过一道少女身影,她年约十五,身着暗青道袍,神色焦虑不安。

此人正是白琅。

——“怎么一直在这边乱晃?

——“啊……我……我先回演法阁了。”

——“不用,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这是魔道屠门那天,姜月昭特地找上她,两人在中央广场的对话。

“谕主……”鬼面魔修声音紧绷。

“好了,不要解释。”

又是弹指一挥,幻境湮灭,青铜简回到树上,那座从鬼面魔修胸口抽出的钟也消失不见。

被称作“谕主”的人平淡地说:“之前暗示她调往其他道场也好,屠门前试图将她保护起来也罢,这些溯影可见之事实在太多。我不喜一一追究,也请你不要一再触犯我的底线。”

“是。”鬼面魔修没有多言。

“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身为你的谕主,我还是得说。”树下阴翳更深,那人声音没有半点偏私,“夜行天,记清楚,是你亲手杀了扶夜峰主白言霜。你对他的孩子,于情于理都不能有半点怜意。”

第9章 映镜之人

早起晚睡,收拾仓库,查阅卷宗,努力挤出空修行。

白琅一夜之间仿佛又过上了煌川外门弟子的生活,但是当她看见身边的陌生面孔时,就明白自己其实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

她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然后把整理好的卷宗都交给孙归燕,“孙前辈,这是刚刚理好的……”

孙归燕低着头回答:“送去断缘司吧。”

“哦……好。”

共事几天,白琅发现孙归燕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也许是那天她跪地苦求的形象先入为主了,白琅一直以为她性情温和容忍。实际上,完全相反,孙归燕有点严苛,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喜欢搭理他们这些新来的弟子。

白琅将要送的卷宗和玉简都打包好,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圆脸姑娘把卷宗往她桌上一堆。

“嗯?”白琅怔了怔。这人就是周小莲,和孙归燕同住的新晋弟子,比白琅只大三岁,珠圆玉润的脸庞上却一点也不见青涩。

“要去断缘司送东西是吧?”周小莲笑容里有几分讨好,几分机巧,“能把我的也带上吗?”

白琅为难地说:“已经拿不下了……”

“那先搁这儿。”周小莲冲她笑了笑,“我先走了?再见。”

……这是要她送两趟吗?

周小莲人都走了,白琅没办法,只能送两趟。正好裴素琴也在断缘司,看见她来来回回,就多问了两句。白琅想如实相告,又怕裴素琴太严厉,直接把周小莲逐出门。一犹豫间,裴素琴也看出了白琅有心事。

“来,同我谈谈吧。”裴素琴指了指面前的坐席,还沏了杯花茶给她,“何事如此忸怩?”

芬芳的味道和浓郁的灵气驱散了白琅的疲惫,她对裴素琴说:“小事罢了。”

裴素琴一惯傲慢高冷的表情似乎有点融化了,她问:“你觉得什么算大事?”

白琅想了想:“生死才叫大事。”

裴素琴一边笑一边摇头:“那修道者何不一出生就去死,反正大事都干完了,这辈子不亏。”

白琅无言以对。

裴素琴看了她一会儿,笑容又平缓下去:“今天我问沈玉姝,为何荐你入司。她说你是个实心眼子,放你进来给大家长长见识。说真的,你这性情搁散修里,随便做点什么都能死上八百回。”

白琅把头低下去。性情性情,怎么他们都喜欢拿性情说事儿?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姜月昭还说她这性情适合得道呢。

“生得漂漂亮亮,死得风风光光。”裴素琴语重心长,“生死都不是大事,漂漂亮亮和风风光光才是大事,你别搞反了。”

“哦……”白琅点点头,“那我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修行。”

裴素琴拿自己的碧玉长签往她她脑门一戳:“脑子转得还挺快。不过……你有计划过修行之事吗?丹道、剑道、符箓道……天下道法无数,你有确定好修行什么道吗?若修丹道,你有准备好筑基的灵丹灵石吗?若修剑道,你有采火铸剑胆吗?若修符箓道,你有灵宝制符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以及没有。

裴素琴叹道:“所以说,不要以为自己天天都在埋头苦干就真的是多努力了。修行这条路上,你要做的永远比你做的多。”

白琅心下微震,沉默很久才答道:“谢谢裴师姐指点。”

裴素琴看她眼圈都红了,不好意思再说,也不好放下前辈架子来安慰。她转身从自己架子上抽了根竹制长签出来,写上姓名,然后扔给白琅。

“来来来,这个给你。司缘人可以凭他们手里的玉签联络到你的竹签。以后若是有断缘之事,你便随同去见识一下如今的世道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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