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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与大臣的宫闱爱恋:菊花台(66)

我盯着周远薰,问道:“那么,宋舟是你害死的?谋刺也是你预知的?”

周远薰茫然若失:“我没有要害死宋舟啊。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会不会把马送给华鉴容,结果你真没送。我是一个工具,柳昙他们谋杀不会通知我。但我当时天真地想,死了也好,不用痛苦了。那样死去,也许你会记住我。”

周远薰的手指在我脸上滑动,令我忽然联想起缠绕在水底溺死的人身上的水草。我漠然道:“为什么要我记住你,你不是恨我吗?”

周远薰笑了:“神慧。我不爱你,为什么恨你?我恨你不信我,你的仁慈外表下是多疑的心,我微不足道。但你对于王览或者华鉴容就全心信任了?你伤害他们,你也爱他们。可我呢?在你遇刺以后,我根本就不打算和他们合作了,我给他们的消息都是假的。可是你怎样回报我呢?你怀疑我和婕妤的关系,你试探我,派人监视我。面对你母亲残害得不成人形的那个女人,你首先想到的就是确定没有其他人威胁你的皇位,是不是?华鉴容对你是爱,但他会一点也不知道你的心思?对于叛乱,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听任事情发生。如果我这样一个人到你面前去控诉王家、柳昙,死的,还不是我吗?”

他说完,突然吻了我。我没有反抗,好像在梦里。他吻得用力,我也任由他去。

周远薰忽然离开了,道:“我不过是要平等的爱。你去石头城,柳昙派我监管你,日日夜夜。你单独在庙里的时候,我想了无数遍。你死了也好,我和你一起死,但终究我还是不忍心。我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亲手杀死你。不过我也不可以让别人杀死你,所以我只有让你逃走。”

我哭着摇头:“你的爱是爱吗?你用不着现在把一切告诉我的。”

周远薰回眸:“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你,我,现在是平等的。你这一生都不可能比现在更加和一个人平等了。我如果成熟一点,聪明一点,我不会爱你。你根本不值得我爱,尽管你是女皇。我只是爱慕虚荣罢了,我的虚荣,只在于爱情的对象。你在我受伤的时候讲的佛教故事,我才想通我的心怎样,水的滋味怎样。你会活下去,我也会活下去,但愿大家两不相欠,永不见面。”

我无法回答周远薰,心乱如麻,惴惴不安地侧卧了半晚。

黎明来了,我和周远薰走出山林,面前有一条河。他和我都没有再说过话。

远处蔷薇色的天空下,出现了几匹战马。周远薰看了看,道:“是华鉴容的人来了。”

我没有激动,只是疲累一下子涌上心头。酸甜苦辣,也许就要到终点,一切要了结了吗?我回头,周远薰已经消失了。

与周远薰在一起的三天太特别,他要我永远记住他。我会的。但我绝对不会向别人提起他所说的话。对我、对他、对死去的人,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声马嘶,为首的马匹停在对岸。清风吹露,那个人犹如闯进天河。我在这边,岁月仿佛已经走过了一个世纪。

我看着马蹄踩在河床溅起的水花,看着他翻身下马,看着他向我走过来。他的脸庞,他的眼睛,都是我所想念的,那是我爱的人。

“我来了。”我说。

“你一个人?”他像是做梦,把我揽在怀里。我又听到他的心跳声音了。

“我不是一个人。”我把鉴容的手放到我的腹部。

鉴容感觉到了,他的身体一颤。

旁若无人,鉴容跪在泥土上,把脸埋在我的裙摆里面,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

我摸摸鉴容的头发。红日东升,昨日已经死去。伤害成为历史,我们不会再彼此伤害。

《菊花台》第七部分

第十三章 青山依旧(上)(1)

大帐之夜,我在鉴容的身侧醒来。鉴容将我圈抱在怀中,眼睛里面溢着生命的光彩。我到鉴容的营地一整天了,可鉴容片刻都没有离开我。唯恐一松手,我们又要辗转红尘,不得相见。

我笑了笑,到这个时候才慢慢回忆起白天沐浴梳妆过以后,一个个来拜见我的人。庞颢的激动昂然、王榕的喜极而泣、蒋源的满腔愤慨。我庆幸上苍还是保全了我这几个文臣武将。军营中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流苏。她在看到我以后,双膝跪倒,掩面为我这失而复得的君王流泪,嘴里断断续续语不成声,念叨的只是:“王郎……王郎……”

鉴容温和地宽慰她道:“王珏即使被俘,柳昙当前和王家结盟,绝不可能立刻杀他。但多了王珏,柳昙对王氏肯定会起疑心……”

无论王琪,还是柳昙,都不应该知道太平书阁的存在。所以,王珏大可以推托。他们即使满腹狐疑,也不会冒冒失失处死王珏。

除却流苏,我还看见了小鸥。这丫头头发还是很短,穿了一身男装。见了我虽比过去恭敬,但大眼睛里面还是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我在人前也不愿和她一般见识,到了夜半无人,我和鉴容私语之时,我还是提到她:“她怎么也在你这里?”

鉴容一愣,温柔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坦然道:“你说她呀?我真是没办法。当初我和北国打得激烈的时候,她一个人爬越火线到了战场附近。一群运粮的民夫发现她是女孩,死活不让她再往前走了。胜利以后我才见到她,我怎么可以赶她回去呢?今天傍晚你睡着的时候她过来悄悄问我皇上是不是有喜了。我点了头,她就哭了起来,说她就盼着这一天呢。”

我把手伸进鉴容的胸膛上取暖:“嗯,别人都对你好……”

鉴容弯下腰,把耳朵贴在我的腹部:“阿福对我也好,我自己知道,你还要给我生孩子。”他用手指轻柔地抚摸我的肚子,傻傻地微笑道,“没想到我也要当爹了。”

我叹气:“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竹珈他们,我们何时可以攻下建康?”

鉴容点头:“你回来,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说完,面部肌肉忽然抽搐了一下。

我忙问:“你怎么了?”

鉴容笑着摆手:“没什么。大战突围的时候我曾摔下马,只是头痛也没有大碍。这些天茶饭不思又睡不着觉,头疼又发作了。”

我诧异:“不用药吗?”

鉴容浮出极淡的微妙笑容:“看过大夫的。”

我把他当成孩子一样抱着:“金鱼好傻,没有了我你就不活了吗?”

黑夜里鉴容的叹息沉郁,声音带些沙哑:“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敢去想这些问题。我已经叫人做了三口棺材,万一你……我就会踏平首都。王、柳一人一口,剩下的留给我自己。”

他的眼睛又湿润了:“还好你活着,你跟我们的宝宝受苦了。”

我的泪不知不觉就淌下来,赶快抹了一把脸,我嗔道:“傻瓜,要死也要和你一起啊。”

鉴容又笑了,我们藏在彼此的怀里,像一对孩子。直拥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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