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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与大臣的宫闱爱恋:菊花台(57)

第二个消息,却十分古怪:昨夜,有一道姑朱妙云,出入尚书令王琪府。现住在京郊平民贺良夫妇家中。

道姑?那怎么样呢?王氏崇佛,但礼待道姑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我不记得自己密令过他们监视王家。最奇特的是,太平书阁的这个密报下面,用赭石色的蝇头小楷写道:该女擅长巫术,朝廷恐有异动。陛下明察。

太平书阁,从来就是一个工具。他们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他们只要用耳朵、眼睛和手,不需要任何思维。可是,今天却出了破天荒的第一遭。而且,这个指控,重于霹雳,非同小可。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蒋源,但蒋源已经作为特使到了

扬州。第二个,是欧阳显图——虽然陈赏如今地位稍高于他,但是,万一王家有什么不轨,让与鉴容亲近的陈赏去查,缺乏公正。深夜时分,欧阳显图入宫。

一天之后,我听到了那个道姑的供词:王琪次子王鲲,代理的吏部尚书兼京兆尹,请她设法诅咒华鉴容。还有,王鲲问她,当今皇上的寿数如何?

我听了,几乎站不稳。这是大逆不道,在过去,仅此一问,就可以谋反的罪名灭族。但是,王鲲,是否只是一时糊涂?王琪谨慎,应该不知道此事?还是他知道?

欧阳显图在我面前,用很低的声音说:“皇上,此事应该立刻处置。如果不利于陛下,臣以为陛下不可以留情面。”

我浑身颤抖,几乎不能相信。不要说,王鲲以巫术诅咒鉴容十分可笑,如果我死去,竹珈年幼,他们王家可怎么办呢?鉴容如今握有重兵,难道会坐以待毙?如果我不在了,以鉴容的性格,决不会给反对者一丝一毫的余地。他不是赏花爱乐的贵族少年,而是经过血的洗礼的老鹰。

“去请御史大夫赵逊再审问一遍,然后你们一起入宫。”我说。

“陛下!”欧阳显图质疑,这个湖南才子执拗地看着我,“陛下……”

我摇头。王家到底要干什么?他们没有军队,怎么可能成事。仅仅凭着自己是太子的外家,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正在思虑,杨卫臣已经上前道:“太尉手书。”

我接过来一看,鉴容寥寥数字:“明日入京。昨夜梦见你,今晨又见喜鹊。时至今日,你我,苦乐两心知而。玄一名剑,见面后,双手奉还。静之继位,干戈可望化为玉帛。区区之心,只愿白首相随。”

白首相随?归还宝剑?可我们两个,却成了诅咒的对象。为什么?

鉴容就要回来,在此之前,我是否应该逮捕王鲲,或者隐而不发?鉴容入京,难道……花瓶无风自倒,随着

瓷器的破裂,我的心脏怦然。

杨卫辰吃了一惊,我果断地说:“卫辰,你现在马上就出宫。为朕做一件事情。你骑朕的

千里马出建康,到扬州传朕口谕,着将军庞颢,带滞留的十万大军尾随太尉。不用入城,明日只要等在建康城外。”

杨卫辰已经恢复镇定,他问:“什么理由?明日是凯旋之日,大军跟进,没有原因,有损太尉名声。”

我叹道:“没有任何原因可说。只是为了保险。”

杨卫辰听令后就离开了。我第一次发觉,他的步履,异常敏捷。轻巧快速。

午夜时分,欧阳显图和赵逊进入昭阳殿。

为了防止别人偷听,我命令陆凯本人,手持蜡烛,环绕着墙壁照着。齐洁袖藏匕首,站在我的身边。

事实确凿,我已经无可否认,我只是说出心里话:“这样看来,王鲲确实有谋逆的事实了。但朕实在想不通。别人谋逆,不过图富贵,王鲲说话都不利落,富贵至此,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蠢事?实在奇怪。”

欧阳显图说:“陛下,应该立刻下令包围王家。如果只是王鲲个人所为,没有牵连到阴谋,陛下再放了别人也可以。”

我的头痛得厉害,好像有许多蚂蚁,咬噬着我的心。我说:“朕已经下旨,要宋彦带领禁军,监控王家,不许任何人进出。朕还命令柳昙、陈赏也入宫来。约莫也快到了。”

赵逊的白胡须因为生气而不断地摆动。他黑着脸:“王鲲小儿,实在不争气。恕臣直说,出了这等事情,如果出于亲情就该宽宏大量,如果不能饶恕现在的举动实在拖泥带水。下午时分,陛下就该先发制人,逮捕王氏父子,紧急告知太尉大人,城内可能有变。何必要老朽再去审问,贻误时间?”

我低着头,口渴,端过茶盅,又烦躁地丢下。陆凯突然不动了,如今墙头草也有风声鹤唳之嫌疑。我派了一个又一个的宦官出东宫传唤。但是,柳昙没有来。陈赏也没有来。

凌晨,外面一阵脚步,柳昙差人送来一个盒子。

我命令齐洁打开,那里面,是一颗带血的人头。

空气窒息。那个人头是干涸的蜡黄,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那是陈赏!

我像掉进一个无底的冰窖之中,慢慢地坐了下来。午夜至今的天大怀疑成了真实。原来柳昙和王家合力谋反。消息走漏,因此他们提前动手了。或者,这时候动手,本来就是一个计划。还有什么比进入东宫,离开大军的华鉴容更加容易杀戮的呢?

我没有感到愤怒,甚至也不吃惊。只是有点被作弄的难堪。种种迹象面前,是我优柔寡断。王珏说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把京城的一切交给我以为最值得相信的一文一武,他们背叛我,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我,现在无法得知具体的缘由。

不用想了,我派出的人,都已经被杀。如今,杨卫辰如何?竹珈怎么样?宋彦呢?最后,鉴容几个时辰后会进入建康。他们用我当诱饵?

来人相当礼貌,好像事不关己。他对赵逊和欧阳显图说:“两位大人,柳将军说,二位还有家小,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内宫,请你们跟我出去。”

欧阳显图仰天大笑:“皇上面前,这样说话?家小,不过是几条命而已。我今天自己都不想要命了,准备跟着我家里人到地下团聚。想不到你们处于无人质疑地位,居然造反。这样做,难道柳昙自己就没有家人吗?”

赵逊突然给我跪下,磕头:“皇上,臣等无能,没有早点查悉奸臣。今后,陛下自己保重。”

他还没有说完,已经被穿着铠甲的军人拖走了。

我一动不动,和齐洁、陆凯被一些佩戴刀剑的军人囚禁在书房里面。我作茧自缚,还可以怪谁呢?

陆凯殷殷地哭泣起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伤心。宦官哭起来,不男不女,在黎明的阴寒中,令人毛骨悚然。我们的屋子里面,还有陈赏的头颅。老天和鉴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苦战回来,迎接他的将是自己人的屠刀。而他苦心维护的,初为人父的陈赏,因为他的关心,成为第一个刀下之鬼。

“陛下放心,太子现在肯定最为安全。即使要废掉陛下,他们也必须保住太子,不然无法节制其他地方。而且太子也是王家的血脉。”齐洁异常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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