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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与大臣的宫闱爱恋:菊花台(27)

我握住华鉴容的手:“外面……下雪了吗?”

他温柔地笑着,眼睛扫过我的面庞:“雪早就停了。再说我要去哪里,风雪是绝挡不住的。”

这天夜里,我看到了一个惊人的奏折。

庸州刺史鲁爽、卫将军柳昙,竟然联合文武官员五十四人,要求我给太尉华鉴容封王!我再次回想起柳昙此人,他是皇亲,但他与皇室的关系从来谈不上密切,传言他曾经是吴王的知己。现在他要给同为皇亲国戚的华鉴容加尊衔,是审时度势?还是哗众取宠?他不像个权力中心的人物,好像也没有政治投机的必要……

最近半年,我一直保持缄默,把那些针对鉴容的匿名或署名的信件一一烧毁。可是,他们居然不许我这么做!如今,等于把我和鉴容的关系推到了台前。我呆了半晌,心里好像有许多蚂蚁在啃咬。身体上的脉搏跳动得厉害,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在我身边的只是周远薰那样的男人,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事。如果我宠幸如周远薰那样的人,他会贵显、荣耀,可他也永远只是宫内的人。但是,我选择了华鉴容的陪伴,他的地位,使他不可能成为我背后的男人。我重新读了一遍奏章,仔细地阅读每个签名。他们大多出身显赫,有些也不是趋炎附势的人。静夜里,我仰望着上方,无可奈何地笑了。

难道不可笑吗?看来这些大臣都要法定华鉴容的身份,可我和他还在彼此为我们的“清白”而煎熬。爱不是罪,但作为女皇,我该如何办?我发现自己有些过于自信,我好像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孤儿寡母,苦于无缘。在适当的时候,他成为了适当的人。可我的大臣,竟然如此逼迫我?赋予华鉴容那么引人注目的权利的人,就是我,我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我在宫内踱步,到了深夜,才不甘心地睡下。

我仿佛变回了七八岁的孩子,在昭阳殿中玩耍。殿内如天庭般,云雾缭绕。我在其中酣畅嬉戏,陪伴我的,是我认识的人们。可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孔,都是看不清楚的。忽然,从天边响起了雷鸣。我的周围,空空如也,金碧辉煌的昭阳殿和那些围绕我的人,蓦然消失。朦胧中,我被圈禁在一团黑色的冥火之间,我被烤着,想喊,却只是发出沙哑的音节,成不了句子。我看见烟幕中,有着一大群人,他们的眼睛,都是两个空洞。有一个人,持着剑,站在火的深处。他的眼睛,明亮如星。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华鉴容。他望着我,捉摸不透的微笑。那笑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令我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雷声更重,数百只凤凰,在火堆的上方盘旋,跳着死祭一般的舞蹈。有个声音,似在狞笑:“你是谁啊?你是谁啊?”回音越来越大。我是谁?我却忘记了。忽然又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铜镜,我爬过去寻求答案。镜子里面是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那白色的人影,面目清晰起来,是一张俊秀的男人的脸,比雪更加苍白。他也盯着我,他想要说话,可是和我一样,发出的只是音节,说不完整。他的头以下是一团白色的混沌,似乎他只是气体凝结的幽魂。

那双凝满眼泪的凤眼,深情的,怜爱的。我心里叫出来:“览! 是览!”镜子里的王览,使出了全部的力气,终于发出了声音:“我的慧慧……”我应不了他,可我听到了,我伸出手:“你在吗?你要救我吗?你要对我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览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影。一把剑刺穿了铜镜,王览白色的身影,随着镜子的破碎而消失,那无数的裂缝里,渗出鲜红的血,慢慢地流淌着。

“不!”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我躺在床上,那个恐怖的梦让我失去了力气。我的心跳得厉害,我也听到侍女们惊慌的呼唤,我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一个梦。可是,我却感觉,夜里的宫殿,阴翳的鬼影就在近旁。于是,我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看到的是韦娘,她见了我温和地笑,我记起来昨夜的事情。她还那么安定。我叫了她一声:“阿姆。”

“现在是早晨了,你没事就好。”韦娘温柔地说,小心地用手巾擦去我的汗水。

“只是一个梦。”我有气无力地笑笑。外间许多人压低声音在说话,御医们,宫人们云集于此。我要么不病,一病起来,每次都是兴师动众。

“外间,应该对朕的病情不清楚吧?”

“不清楚。毕竟是宫内的事,外人怎么知道缘由?陛下好了,也就过去了。”韦娘答道。

我示意韦娘凑近我,贴着她的鬓发说:“阿姆,我梦到了王览。他好像并不快乐,也许在担心我。”

韦娘一动不动听着。

我轻轻地说:“不管未来如何,相王的威信无法取代,我也总是以太子为皇嗣。”

韦娘深深叹息:“哎……”

可帘外,陆凯的声音打断了她:“太尉往这里来了?”

我贴着被子,他怎么可以进来?大清早,这里是我的寝宫,而且……最好现在不要见到他。

“陛下圣体违和,大约传到了太尉耳朵里。大人方才入宫,有人拦着,大人不听,直接闯入。太尉是主管禁军的,谁也不好真拦他……”

我已经听到他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了。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寝宫的外间,戛然而止。

一阵细碎的说话声后,陆凯满头大汗地进来回禀:“陛下,太尉大人候在外头,让奴才来请示陛下是否可以觐见。”

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刹那间脑中转过了几百个念头,我抬了抬手:“叫吧。”我对韦娘点点头,“阿姆你也出去吧,让我和鉴容说些话。”韦娘深深看我一眼,悄然退下。

雪残清寒,灰色的晨光中,帘影微动。华鉴容跪在地上,他并没有着官服,只是在黑色的布衣外面套着一件貂裘的大氅。想必是入宫的时候过于匆忙,来不及穿戴整齐。意识到我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衣服,他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我急坏了,从床上跳起来,披了一件衣裳就进宫了。”往常他行完礼,就会自然地起立。今天他仍然跪着,望着我轻声问,“你,好些了么?”

我点点头:“我做了个噩梦。”

鉴容膝行着靠近我的床:“梦醒来就好了。不要说以梦占卜的都是些胡话,就是有什么威胁,我总在你身边啊。”

我微微一笑,点点头,也不答话,自己的汗水已经把额发打湿了。鉴容又说道:“我听说你忽然病了,心里一乱就忘记了规矩,方才直接闯进来。太医们对我说你没事,我才想到自己没有顾及臣子的礼仪。”他的眼睛有血丝,鉴容他……刚才流过泪?

他还在意着那些所谓的界限。在别人的眼里,他不仅是太尉华鉴容,而且还是我的情人哪。我觉得可笑,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衣领:“鉴容,你都进来了,我要真的怪你,用什么处罚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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