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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有只狼(2)

只是唐翊又一次跌了那些人的眼镜,他不但去了,而且只带了一个司机,连女伴都省了,独身一人提了礼物下了车,就大摇大摆地进了顾家的正门。

顾家老爷子站在二楼,看着唐翊举止得体如世家公子,与一众甚至不知他是何人的少爷千金们你来我往推杯换盏,笑了笑,便下楼去。

于是宾主尽欢。

唐翊那日言行妥帖,温文尔雅,骨子里透出来的狠性与暴戾被他遮掩得分毫没有外露,一静一动也都按着他预料着的进行,他甚至拿捏计算好了每一步后的下一个站位点,以及每一个站位点处,若是他大哥有些无礼地冲进来,他该如何举止。

只是再完美的计划也不能计算到每一个突发情况,而顾念白,就成了那一日唐翊的计划里,一个再美丽不过的意外。

顾家的小公子,不是唐翊这般不被重视而不被知晓的存在;恰恰相反,顾念白是顾家老爷子捧在手心里溺爱的幺孙,生在顾家这样一个大世家里,顾念白却不必担忧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明枪暗箭,顾家的大公子虽然是权三代,早早就进了圈子里,却凭着自己的本事在政场混得风生水起;二公子更是高中一毕业便进了军队,在家里背景的陪衬下,也平稳地迈进了校级;小他们十几岁的顾念白,完全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全家上下呵护着的存在。

所以顾念白从小就可以选择他倾向的、喜欢的,不必学着承担。养得像是官家里矜贵的千金,生得也是细致而漂亮。

时隔七年,唐翊还记得分明,那日顾家的小公子顺着旋转扶梯走下来,踩着名贵的波斯地毯,上身是钻石扣子的白色衬衣,衬衣下摆扎进了可体的西装裤里,约束出清细的腰线,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像是雪融玉琢,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蛋上,莹润的樱色唇瓣,白皙细嫩的皮肤,略微上挑的眼角,干净清澈的目光,像是一幅美到了极致的长卷,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地令人惊艳。

只是漂亮的人儿唐翊见得多了,若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却也不会被唐翊挂念那么多年。

那一日顾家的小公子走下楼后,不偏不倚地,唐翊恰好就在楼梯底侧与人攀谈,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屏了息去鉴赏那幅“长卷”,他只是笑容浅淡地向顾小公子递去一个温和谦雅的颔首示意。

除了个别久居帷幄的老江湖,知道这个看起来清和有礼的青年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搅得圈子里天昏地暗的唐翊,大多数人是认他不出的。

只是顾念白却就那么停在他的面前,眼睛里是漂亮到极致的黑色,带着一点不自知的勾人,樱色的唇轻启。

“你就是,唐家养出来的那头狼?”

☆、兄弟阋墙

“你就是,唐家养出来的那头狼?”

男孩儿的语气很轻,是一种无谓和凌人,黑色的瞳仁里像是覆了一层冰,说这话时,那雪凝般的人儿每一分每一寸都透出一种矜贵,湛黑的眸子里泛着些微凉的光泽,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偏偏有居高临下的即视感。无论是言语或是神情,都可以说是无礼,但偏偏就让人生不出半点怪罪之心。

眸光清澈得近乎圣洁,高傲得自然而不做作,像是一尊睥睨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唐翊的眼瞳猛地一缩,他的眼底仿佛瞬间升腾起黑色的火焰,非怒非恼,而是一份深沉的兴奋,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

——他只想把这个受神之眷念的小人儿,从神座上拉下来,压在身下,肆意地侵犯。

只可惜顾念白说完这句话就侧身离开了,抛下呆滞成石像的众人,以及站在原地刹那间狼性毕露的唐翊。

也只是片刻,唐翊就收敛了因为失态而暴露出来的凌厉,还原成刚才举止温雅的富家公子形象,眼底的欲念,被掩藏得深沉。

只是回过神来的众人却不敢再像刚才一样,与这位交流起来不端架子又不过分狎近的年轻人攀谈,自发自觉地掩饰着离开。

唐翊脸上似乎是无辜无奈的笑意,若是看不透或是不曾听闻他雷厉风行甚至是令人发指的行径,大概所有人都会被他这家驯犬的即视感给蒙过去。

只叹大概最近他实在是风头太盛,见过的未见过的,对于这位沉寂了二十七年、却让偌大一个唐家一朝之间地覆天翻的唐家新贵,皆是敬而远之。

就在这比较尴尬的时候,却听见顾家老爷子在那边笑着拊掌:“我的小幺孙昨天便说,要给我这个老头子弹一首钢琴曲,作为他送我的贺礼,这宜时宜景的,不如就在这里请诸位一起赏鉴了吧。”

听完这话时众人反应不一,大多数是望向顾家小公子的,顾念白的神色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但也转眼就淡去了,不是遮掩,是随意的无谓。

他侧眼望向被仆人擦拭得一尘不染的Bosendorfor三角钢琴,抬步走过去,安静的宴厅里只有他的圆头小皮鞋轻落在金色地板上的声音。

坐在钢琴前的刹那之后,顾念白的整个人似乎都融进了旁人触不到的世界里,他闭上了眼睛,收敛了一切神情,淡漠而冷然,宛如神祗。

十指葱白,在黑白琴键上翩然起舞。

“——这顾家的小公子,天生贵气,真是深进骨子里了。”

有人在一旁轻声议论。

而将一切收进眼底的唐翊,只觉得刚被压下的欲念,再一次叫嚣着升腾起来。

——想要遮掩笼在他身上的光芒,想要玷污他眼睛里那份见底的清澈干净,想要用这个世界最漆黑肮脏的欲、望沾染他如雪般圣洁的身体。

“……顾、念、白……”

那三个字被唐翊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碎了,一点一点地咽下去,唐翊的眼底抹过深沉的餍足,之后便是更加深沉的贪欲。

不够、不够、不够、不够——

……唐翊抬起眼睛去看那个侧影,视线如刀芒凌厉地刮过那微微扬起、线条漂亮的下颚与颈项,黑色的火焰在眼底一次又一次地向着那个小人儿吐出火舌……——只是看着念着远远不够,他想要更多、更多……

前后加起来不过几秒钟的失神,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至少在那几道人影从宾客中窜出来,以及一把伯莱塔92F式手枪抵在太阳穴上之前,唐翊还沉浸在那道侧影中。

与宴的宾客无疑都是上流社会里各行各业的执牛耳者,此时面对这种情况,并没有多少人惊慌失措,都站在原地,似乎是在静待事情的进展。

而全场最该惊慌的那个人却只是遗憾地将目光从那道侧影上移开,然后望向握枪的人,嘴角慢慢往上勾起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那声音平静得好像只是站在自己家的餐厅里,随意问了一句,大哥你吃了么。

“我怎么来了?!”唐英脸色阴沉地望着面前自己名义上的弟弟,声如惊雷,“我来给你这个欺兄弑父的畜生收尸来了!”

回音在偌大的宴厅里荡开,近在咫尺的唐翊却似乎是没有听见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微微笑着,眼睛也慢慢眯起来。

“大哥似乎弄错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着M国军用手枪指着一位Z国公民,大放厥词的。”

“……你信不信,我现在一枪崩了你这个谋逆的畜生,也没人会站出来多说一句?”

唐英的手指蓦然收紧,扣在扳机上,似乎随时就会压下去。

“我明明已经放过大哥了。”

唐翊对近在咫尺的威胁充耳不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雪茄盒,他慢条斯理地将雪茄盒打开,放在身旁的长桌上,取出香柏木片,徐徐撕开,然后将手伸进了西装裤的右侧裤袋里。

唐英的瞳孔骤然一缩,目光紧紧盯着唐翊的手,扣着扳机的手也轻轻颤了一下。

宴厅里的气氛如千钧一发,唐翊却浑不在意地噙着笑,手心里赫然是一把亮金色的雪茄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