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卿本佳人,奈何为狼(50)

“如今国之危难,内外交乏,朕也是□□乏术啊。”洛天沁将笑容收敛,眉头轻蹙,直看得殿下的人心头一紧,“天顷君王已经与我朝协约,牵制司耀,边境也有王蒙大将军,朕还算安心;只是那北方的月濯边界,却是无人坐镇,所以朝内事情处理过后,朕便会亲征月濯;到了那时,朝内便靠几位爱卿照看了。”

底下六位老臣齐齐应是。

“而且,”女皇抬眸望了眼左手旁,比皇椅小一号的玉桌玉椅,眸色沉了沉,便转回来,“凤封一案,兹事体大,朕深以为戒,决定设左右两相,以免再犯;然今国之不安,此事只得推后再议,——六位爱卿,在朕出征北上回来后,会一一考察六部的政绩,左右两相的位置,爱卿们当有所决议才是。”

喜意在六人的眼底迸溅,却皆被压制下来,六人再次俯身:“臣等——定不负皇上众任——!”过了几日,风卓王朝内便颁了一道圣旨,却是于战事吃紧之时,赋税不涨反降,免赋一年;调集各地官库,以充军队粮资。

圣旨一下达,民心安然。

朝内上下逐一安抚后,洛天沁就将国事悉数交给了归国的洛天沨,随着北上的闽南援军一起到了风卓与月濯的交界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

玄色的毡靴踏过铺着的虎皮,眉眼淡然的男人不疾不徐,走进了那装饰斐然的营帐。

营帐里的所有安排显然都是特殊化的,暖融融的炉子就放在营帐正中的空地上,铜炉周边丈许便是相连相接的虎皮,铜炉通向营帐一侧,土垒的炕洞。

土炕之上便铺着厚厚的衾褥,褥上坐着一个双目紧闭的中年男人。

走进来的青年嘴角的弧度几不可察地掀了掀,染上点微凉的笑意。

“……岳丈大人昨夜睡得可安稳?”

本并不想理会的中年男子脸色骤然沉下,睁眼望来:“尊驾贵为月濯王爷,这么称呼就不怕有心人听到,回去给你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吗?”

将披在身上的貂裘大襟解下,顺手放在身旁的木几上,凤封依旧微微笑着,不怒不恼,慢慢地坐进身后的宽椅里:“岳丈大人都不介意,月漓怎敢有异?”

“你不必再与我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身居皇位数十载,中年男人自然不输凌厉气场,“若你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那你注定要一场空了。”

“岳丈大人屈枉月漓了,月漓何曾对岳丈大人有所不敬呢?”凤封端然做派,气定神闲,纹了金边的袖袍随着手臂霍然扬起,直指南方,“我月濯为这一战准备了将近十年,兵足马壮,屯粮溢仓;临边不过二十日,直下三城,围三城,势如破竹而力有未逮;而今贵朝,八万大军受制于司耀边境,纵然调集闽南军队,也是长途奔袭,罔论朝内动荡不安,如此以虞待不虞——岳丈大人认为,贵朝可有丝毫胜算?”

中年男人却是目光深沉,声音也多了些晦涩:“你……为何会知道闽南军队的存在?”不等凤封回答,却兀然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早不该奢求什么——只是我们这些人的纠葛,却牵扯到沁儿……便是下了地府,我也无颜见她了。”

中年男人说完话,就闭上眼睛去,不再理会。

凤封知道老皇帝口中的“她”是指哪一位,眸光渐渐复杂,矛盾的情绪在他的眼底挣扎,直到时间过去了许久,凤封平复了情绪,才缓缓地开口,声色低沉:“我只想知道,当年,是你授意何进,设计害死我父亲之后,又逼我母亲……自缢吗?!”

老皇帝却是倏然睁开了双眼:“这是谁告诉你的?!”

凤封沉默不语,定定地望着他,不肯放过他的丝毫神色变动。

老皇帝思绪一转,便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却是放声而笑:“可笑啊你华月漓,空负月濯百姓拥你‘天下第一’,谋划了十数年,不过是个被人利用得彻底也欺骗得彻底的笑话!”

凤封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笑意早便匿形,淡淡道:“我又怎么知道不是你在骗我呢?”

“因为何进啊——”老皇帝的眼里沉淀着冰冷的恨意,“当日替我死了的何进,他对你母亲是用情至深!——外面传言你母亲是因为两国交战而被殃及死去,之后,他便卸去元帅之职,入宫做了我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卫,发誓此生不动兵刃——不然,你以为当日你们杀得了他吗?!他何进——怎么可能为我授意去逼死你母亲?!”

点墨般的瞳仁轻轻颤了颤,半晌,凤封长叹了一声,阖眸闭目,向后倚进宽椅中,嘴角笑意竟有些惨然:“华月漓,哈哈……月漓……我父亲当年离开之前,将这名字交给我师父,从那日起,华凤封便更名华月漓,却原来是知道有人嫉恨他功高震主,让我离月而去啊……”

“……”老皇帝不言不语地看着,眸色复杂。

“十三年,我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查,不去想……”凤封的笑声愈发扬了起来,竟隐隐有些内息震荡,笑声背后,他的声音喑哑低沉,“我哪里敢去想呢……若是不屠风卓,我去哪里给我含冤而死的父母报仇呵……”

老皇帝似是无意地开口,将语气拉平:“纵然那人是月濯皇帝,我不信你无可奈何。”

凤封垂在宽椅旁的手倏然紧握成拳,青筋狰狞过白皙的手背,他的话音竟像是饱含着满腔的恨意与苦涩,一字一顿地在口中咬碎了吐出来:“……我、奈、他、何……——我能奈他如何?!——他是我亲叔叔——是我华月漓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纵然是老皇帝,此刻也被这隐瞒了天下数十年的消息震撼到失语,久久未能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啊哦,男主第一次情绪外露,却是在女主……的爹面前╮(╯▽╰)╭

☆、归尘

“……华为国姓,军权旁落,难怪了。”

失神许久之后,老皇帝倒也清醒过来,心里是无法言喻的复杂。

若说不喜,毕竟是眼前的这个人一手谋划了风卓的灾难,在明明有所觉的情况下;若说喜,他也曾坐在那个位置上过,皇室的万般纠葛他再清楚不过,甚至深受其害,不过同病相怜罢了,又怎么笑得出来。

“风卓朝内,连我都不知你母亲与月濯元帅相守,更罔论他人;那人这般告诉你,也无非是利用你成就他一番国业,你便真的甘心为他所用?”

老皇帝略一犹疑,还是开口道。

“……我可以撤兵。”

凤封安静半晌,声音喑哑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老皇帝闻言神色一滞,目光望了过去。

凤封阖了阖双目,神色冷漠如雪,不沾半点温度:“她退位,我退兵。”

老皇帝的视线却是凉下来,声音也带着寒意:“你未免把她看得太轻。”

“就是因为我重视她,”凤封将眸子转望向旁处,“若不发兵,放任她继续走下去,我会失去她。”

那一日,她一身风华凌厉无匹,龙袍加身皇冠顶戴,眉目冷然而陌生,至今想来都让他得失不安。

……“边关战火忽起,为安民心,之前大婚实是无奈之举,待来日边境平定,朕会寻个因由,为凤大人正名。”……

……“今日朝中有几位大人联名上书,让朕纳几位公子,这件事,便有凤大人交由礼部去办吧。”……

……“让凤大人笑话了,朕日后不会再犯,这件事就不劳烦凤大人了——”……

……“凤大人若无事,便退下吧。”……

……“凤大人,请你出去!”……

……“凤封,我不管你在朝中如何权势滔天,但这件事,你敢阻我——!”……

凤封再次用力地阖了阖眼眸,驱散心头阴翳,才重新睁开眼睛。

入目的却是老皇帝讽刺的笑意:“事到如今,你还奢望她会原谅你?凤封,我该说你痴还是夸你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