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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大结局(25)

果然顶上风光,是难以细述的美好。

但,总还是有点阻碍,譬如,翊坤宫那人,终究是这个紫禁城的女主人。她还是侍妾,战战兢兢,守着礼仪尊卑,要对她俯首屈膝。

春婵见她神色不大好,便来打趣:“小主可知道,婉嫔真是痴心。这么冷的天,只要皇上经过她宫门外,她必定仰首企盼。唉,年岁大了还一股子痴情,真真可怜。”

看,这便是宫里,痴情的身段摆出来,也得顶着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孔,否则便落了笑话。也真是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年华逝去,若无一点依傍,便生生成了他人的谈资,徒增笑料。

澜翠替嬿婉掖好貂裘,那紫红滟滟的皮子好似盛开的一簇绮丽繁花,映得她面庞亦带了一抹沉郁的华贵气息。她的手指上缠着髻后散落的一束柔娆青丝,抿唇轻笑。一个女子,当真是要男人的疼爱,才养得出温柔华贵气来,否则,总是苦相,显得鄙薄。但,她心底到底生了一丝鄙夷,轻轻咬着牙道:“到底是没本事留住皇上的心。”

澜翠“咦”了一声,“小主是说皇后娘娘么?”

春婵横她一眼,满面堆笑,“婉嫔是,皇后也是。小主,如今皇后势单力薄,皇上又誉顾小主。有些枕头风,您多吹上一吹,皇后要爬起来也难了”

嬿婉的笑容和缓而温柔,仿佛晨曦中一朵初绽的浅浅粉红的花,让人见之不由得生亲近之情,却与她此时口中的冷漠并不相符,“敢于直言,懂得进言,是皇后一直以来的优点,也是皇上引以为信任的由来。只是一个人的优点,放在外头,自然是一辈子的好处。可是进了宫里,再好的优点,也会成为弱点。”

春婵蹙着眉头,拢一拢手腕上的虾须点珠银鎏金镯子,“可是若要皇后娘娘离开六宫之主的位置,小主却不能不向皇上进言。都是刮耳朵的风,只看小主怎么吹了。”

嬿婉的笑容倏然收住,僵在唇边,凛然有杀气,“本宫年轻的时候也犯过这样的错,以为自己的话能打动皇上。后来发现,并非本宫说的话有多好,而是正合时宜而己。但一时说得不合宜,却给自己带来无限的辛苦与麻烦。所以本宫学了个乖,以后再不多言了。不说,才不会说错。”

春蝉与澜翠对视一眼,讪讪低首,“可是所谓杀敌制胜,若不出手,机会便过了。”

嬿婉慵慵地侧身,发髻上一串双尾攒珠凤钗,凤口上垂落的红珊瑚珠子坠着薄薄的赤金云头,柔柔地散在青丝之上,温柔旖旎。她倦得很,“本宫乏了,这些日子也不便侍寝,便成全了婉嫔吧……”她的声音渐次低下去,忽然嗅到什么气味,凤眸倏然睁开,呵斥道,“谁摘了腊梅来,一股酒气,好生难闻!”

澜翠悚然一惊,忙回头去寻,春婵好生劝慰道:“小主最不喜梅花,无人会摘来。”澜翠忙碌片刻,终于在供着的清水瓮里寻到几朵风干泡着的腊梅,苦笑道:“定是底下奴才疏忽,想添水中清气,才不小心加的,奴掉立刻撤换掉。”

嬿婉这才平伏了气息,道:“冬日少花,可养水仙与茶花,记得不许梅花入我永寿宫。”

第十章 故剑

日子还是这般缓缓过着,冬去春又来,时光的循环往复,无声无息。不经意间海棠深红,是风不鸣枝、云色轻润的初春。呵,又一年好景。这一次的冷淡不同于往日,如懿渐渐发觉,永璂留在翊坤宫的时间越来越短。除了上书房,除了学骑射,剩余的时间,他多半留在了养心殿,随在皇帝身边,习文修武。

这原是好事,如今却让她觉得惶恐。

永璂的默默远离似乎是无意,却又按部就班。

偶尔永璂回来,看到玉净瓶中已然枯萎的迎春花枝,便哧哧笑:“皇额娘,御花园中的牡丹、丁香、玉兰都己经开了,儿子再折了新的来。这些枯萎的花枝,便不要留了。”

如懿捏一捏他滚圆的小脸,笑道:“迎春虽然枯萎,但皇额娘想留住的是你的心意。对了,最近皇阿玛留你在养心殿做什么?”

永璂打了个呵欠,忙忍住,“皇阿玛请了新的师傅和谙达,给儿子教习骑射和满汉文字。可是皇额娘,我好累呀。我每日都睡不够。”

如懿心疼,却又劝不得,只好道:“好孩子,尽力而为吧。实在不能,便告诉皇阿玛。”

永璂怯怯地摇头,“皇额娘,儿子不敢。儿子怕皇阿玛会失望。”他握一握拳,“儿子会努力学好的。”

如懿搂着他,默然无言。

很快,凌云彻与小太监们又过来,领着永璂回养心殿。如懿无可奈何,倚门目送永璂走远。

容珮进来道:“皇后娘娘,再过十来天便是孝贤皇后的死忌,宫中主持祭祀,您可去么?”

如懿缓声道:“自然去。不去,便又是一条醋妒的罪状。”

容珮颔首:“也好。方才奴婢去内务府取春日要换的帐帷,见婉嫔与令贵妃出入长春宫,倒是难得。”

如懿微蹙春山眉,“婉嫔是个老好人,但也不大和令贵妃来往,怎么一起去了长春宫?”

容珮道:“或许令贵妃协理六宫,今年祭祀孝贤皇后之事,会做得格外好看些。”

这份疑惑,数日后海兰来探望她时,便得以解了。海兰也颇诧异,道:“姐姐知道么?这几日侍寝,居然不是令贵妃也不是容嫔,而是婉嫔呢。入宫数十年,倒从未这般得宠过。人人都说,她与令贵妃往来数次,便得了皇上的意,定是令贵妃在皇上面前多多提了婉嫔的缘故。”

如懿见她笑意清湛,有戏谑之意,便道:“你也不信,是么?”

海兰掩袖道:“还是永琪细心才在养心殿留意到,原来孝贤皇后忌日将至,婉嫔将皇上多年来悼怀孝贤皇后之诗整理抄录,集录成册,在养心殿和长春宫各奉了一本。”

“那么如今,该是宫中追怀孝贤皇后成风,以期得到婉嫔一般的重视了吧。只是婉嫔,不似会动这般脑筋之人?”

海兰叹道:“娘娘何苦这般聪敏,的确是令贵妃指点的。只是您以为令贵妃这般苦心孤诣,只是为了捧婉嫔得到几夕恩宠么?”

“婉嫔温顺软弱,一心渴望得到皇上爱怜。她这一生,也算孤苦。令贵妃自然明白她想要得到什么。宫中思怀孝贤皇后恩德,自然事事拿本宫与孝贤皇后相较,本宫这个皇后已然失宠,便更无立锥之地了。”她顿一顿,“看来经历世事挫磨,令贵妃老辣了许多。”

海兰轻哼一声,不以为然,“皇后终究是皇后,哪怕前头有许多个,人死不能复生。只要姐姐活着,谁也夺不走您的后位。”

如懿微微怅然,“是么?死亡固然能夺走后位,但皇上的庆弃也会。你可忘了,顺治爷的博尔济吉特皇后,不就是被降为静妃了么?”

海兰的眼底闪过深深的惊痛,急忙捂住她的嘴,“姐姐不许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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