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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而娇(78)

唐娇觉得很绝望,她一直认为天机会来救她,温良辰会来保释她,她一直认为保持沉默是对的,认为自己不会受到酷刑折磨。

什么刑罚不好,偏偏是上夹棍。

“为什么不打我?”唐娇哭着喊,“踢我打我好了,别弄断我的手指,求你们了……”

母亲教她写字,父亲教她弹琵琶,她身无长物,这双手就是她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一生之中遭受到再多失败,她也只是难过但从未绝望,因为有这双手在,她就可以重新再来。

可现在,这双手折了,断了,废了。

唐娇如堕地狱,痛苦绝望,脸埋在地上,一口咬住地上的稻草,从喉咙里发出垂死般的呜咽低吼。

此时此刻,什么成为一流话本先生的梦想,什么公主的宝座,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坚强勇敢,什么自尊自傲全都消失殆尽了,监狱恐怖,犹如无边苦海,她只想被人救出去,不管这个人是谁……

请怜悯她,救她脱离苦海。

手上的夹棍忽然一松,唐娇披头散发,趴在地上,听见狱卒喊了一声:“大人……”

之后,一只手朝她伸来,轻轻拨开她脸上的乱发。

唐娇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十指连心,她疼的眼前发黑,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一缕一缕拨开自己的头发,犹如拨云见日,她渐渐看清了那只手。

那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手指修长,散发淡淡冷香。

她顺着那只手看上去,看见一张俊美无铸的面孔,犹如寺庙里的佛,被供养在果品和香火后,俯首低眉,睥睨众生。

众生皆为蝼蚁,而他高高在上。

唐娇看清他的面孔,眼睛里一点点染上恐惧。

她害怕他。

王渊之平静俯视她,那只不染尘埃的手拂开她脸上乱发,入眼便是她嘴角的血迹和嘴里的稻草,没有任何犹豫,他伸手过去,打开她的嘴,将里面肮脏的稻草一根一根抠出来。

灰尘,血迹,口水,渐渐污染了他的白手套。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会亲手碰触这么肮脏的东西。

只是个平民出身的小姑娘,跟在逃重犯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勾引了他的表弟,用小聪明戏耍于他,好多天没洗澡,又脏,又臭,又低等。

可他还是忍不住冲出来,拦下了两名狱卒,取消了自己原先的计划,怜惜她,保护她,向她伸出援手,救她脱离苦海。

他爱她。

“表哥。”

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压抑,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王渊之缓缓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怒不可遏的面孔。

目光穿过他,望向地上生死不知的唐娇,暮蟾宫怒视他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王渊之尚未说话,就听见一个哽咽的哭声。

唐娇趴在地上,艰难的伸出手,目光越过他,看向栏杆对面的暮蟾宫:“暮少爷,救救我……”

王渊之只觉整颗心为之一冷。

他就在她身边,她却害怕他,憎恨他,向另一个男人求救。

此情此景,真可谓无边苦海,而他沉沦其中,不知向谁求救。

第五十九章理念不合背道离

遣人去请大夫之后,两兄弟关上门,开始剧烈争吵。

“严刑拷问,屈打成招。”暮蟾宫盯着王渊之,咄咄逼人道,“这就是大理寺少卿的作为?唐娇她只是个普通小姑娘……”

“不,她不是。”王渊之打断他,“天机,前任锦衣卫指挥使,先帝在位时,他一直针对我们王家,先帝死后,他带着几乎整个卫所的人一起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大笔金银财宝。这些年来,他一直失踪,但他手里有人有钱,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现在他好不容易出现了,身边什么人不带,偏偏带着个小姑娘,她真的是普通人?”

如此惊天之秘,将暮蟾宫给听楞了。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楞过之后,他狡辩道,“他们认识的时间根本不长,而在认识之前,唐娇只是平安县里一个普通话本先生,我可以给她作证。”

“哦?”王渊之眯起眼睛,一脸探究,“你跟她很熟吗?”

暮蟾宫沉吟片刻,最后咬咬牙,正色道:“此事说来离奇,全由一本话本而起……”

事到如今,他不再隐瞒,索性将天机的事,将唐娇的事,将平安县里发生过的事,将《三更话本》的事,完完整整的说给王渊之听。

“依我看来,天机这么做,只是为了培养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崇拜者。”暮蟾宫蹙眉道,“他在暗地里做事,唐娇是他明面上的挡箭牌,但他并不怎么在乎她,没了唐娇,相信以他的手段,很快就能找到新的替代品。表哥,你放了她吧,她真的不够资格当诱饵。”

王渊之静静听完他的话,忽然冷不丁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好听人讨论起这事……”暮蟾宫说到这里,忽然愣住。

“那人是谁?”王渊之盯着他,“这件事,我可没有对外宣布过,即便在大理寺内,知道的人也不多,那么究竟是谁,特地在你面前讨论这事?”

暮蟾宫眼神微微闪烁,他也品出了其中蹊跷。

“你看,他还是在意她的。”王渊之淡淡笑道,“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想办法让你知道这事,试图借你的手来捞人。”

暮蟾宫垂下头,低低道:“……但唐姑娘何其无辜。”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清澈,整个人皎皎犹如月轮,对王渊之道:“表哥,男人之间的事,为什么要连累一个女子?你若想抓天机,我来帮你,但请放了唐姑娘,让她回家吧。”

“不行。”王渊之看了他一会,摇摇头,负手而立,缓缓踱到窗边,望着外头的狂风乱雪,冷声道,“我也不想欺负一个小姑娘,但她是唯一的线索。”

“……所以呢?”暮蟾宫看着他的背影,从前一直追逐着,一直仰望着,一直崇敬着的背影,如今看在眼里,却微微有些失望,“为了成功,就可以草芥人命,不择手段。”

王渊之转过身,无言以对。

“表哥,我的功课是你教的。”暮蟾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是你教我的第一句话,第一件事,你忘了吗?”

“你想当正人君子?可以。”王渊之无动于衷道,“我再教你另一句话,另一件事……‘世事两难全’,你想坚持你的原则,那很多事情就办不成,有时候为了实现远大目标,你可以暂时放弃你的原则。”

“那君子和小人还有什么区别?”暮蟾宫质问。

“家族的千秋万代和个人的名誉,哪个更重要?”王渊之反问他。

冬雪飞入窗内,两人面对面站着,相似的面孔,像照一面镜子。

他们的父母是孪生兄妹,两人虽是表兄弟,却长得非常相似,若不是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几乎就是孪生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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