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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虐联姻(118)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见见他们。”雷菁道,“有熊……神陪着我,没事的。”

那人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雷菁,双手合十拜了又拜,然后才恭敬的退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雷菁不禁苦笑。

大青繁华之时,从不见庙中多么的香火鼎盛。而逢乱世,朝不保夕,却连马贼都开始信神。

苍天有眼,神灵高高在上,您究竟在保佑着谁?

帝位倾斜,天子威信不再,我们能寄愿于谁?

握紧了手中那柄垂着山玄玉的玉器剑,雷菁仰着头,轻笑。

苍天不仁骨肉分离,帝王无道山河崩溃,要她信,她情愿信她自己。要她选,她情愿敞开合十的双手,紧握利器。

“吉祥,我们很快就会去见老大了。”雷菁低下头来,对吉祥笑道,“但是,容我现在做一件事。”

吉祥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那日仇诺重伤,是它扛着他飞奔三百里而走,同时汗血宝马一路追寻而来,身上依旧扛着那许多药材,这才让仇诺捡回一条命来。战乱毕竟还没在南方打响,他找了处南方别院住下来养伤,同时修书一封,嘱咐吉祥一路来寻。

吉祥一路北上,连日奔波,连妆都没时间化了,一副黑熊模样,谁见谁跑。后来遇到这一伙马贼,见了它不但不跑,还大喊吃熊掌……于是吉祥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顿,结果是那群马贼对其惊为天人,大喊熊神!其首领一琢磨,喜道北有白魂教,神叨叨的引了一群人去投,咱也立个黑魂教好了!于是吉祥正式上任为熊神……

命里几番蹉跎终相见。吉祥将藏了好久的书信交给了雷菁。

短短几行字,凝了多少相思。

“无恙,勿念。早归,江南红豆村。”

其实,有许多话要说的时候,最后反而会说不出口,思来想去竟只挑最简单的字眼。就如同本想说一句:“我很想你,天凉了,记得加衣服。”到最后说出口,也许就只剩两个字,加衣。

若只是豆蔻枝头二月初的小姑娘,雷菁可以装作不懂。

可是如今,手中的信,却沉甸甸的像一颗心脏。

那个全身是血倒在地上的男子,匍匐着朝她爬近。

却在信上说,无恙。

那个几乎用一生在凝视着她的男子,永远在她回眸之处。

却在信上说,勿念。

她从来没爱过他,他却一直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永远永远,是她可以回去的地方。

江南红豆村。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现在,你还能说你不知道吗?雷菁。

吉祥的样子看起来很疑惑,似乎不是很明白,有什么事会比他的主公重要。

其实雷菁也不知道。

是爱重要,还是复仇重要?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生命中此起彼伏,她却一次也没思考明白。

可是,叶荆棘也好,兰陵郡主也罢,他们都不过棋子,而手中的玉器剑,却让雷菁想起一个人……玉器剑为帝王剑,会不会是他?那个可以称之为罪魁祸首的人。

缓缓下台阶,裙裾扫过石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地牢昏暗,唯有吉祥手中提着的烛台,影影绰绰的映亮了雷菁的脸。

鼻翼间是铁锈混合着血的味道,雷菁,什么时候,你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雷菁的到来,带来的却是一股新鲜的味道。

闻到这味道,有人就开始发疯,猛地撞在牢门上,一只手伸出来,哭号道:“放我出去!”

雷菁铿的一声拔出剑,玉器剑在黑暗中迸发出明若皓月的光。

哭喊的人立刻被吓的倒退回去,只发出一两声抽噎声。

而那已经够了。

哭的人里没有他,吓走的人里也没有他。他天生骄傲,哪怕是死也不会低头。

由始至终,他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宛若假寐。只在玉器剑出鞘的那一刹,微微睁开了一下眼。

雷菁缓缓的走到他所在的牢狱前,抬起手中剑,剑如流光指向他,那一刹,山玄玉的穗尾轻扬。

同处于一室的几人立刻条件反射的将身体挡在那男子身前,却被他缓缓抬手,挥开。

一剑两望。

剑光落在那男子的脸上,没有了九龙冠冕,他的脸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出现在雷菁的眼前。

剑眉之下一双深沉的眸,仿佛化不开的千年之墨。

雍容华贵的气质,让人忆起的,竟是菊花开至最极最盛时的长安。

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所在,便身带整个大青国的威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你。

想来那些马贼不是不想杀他,却是摄于威势,不敢杀他啊。

一剑两望。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女子。

明灭不定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苍白的脸色柔弱的火光,一刹之间,传唱着一曲惊世的苍艳。

他认得这个女子。那日与那群蛮子擦肩而过,风吹帘幕,他微微一瞥,便看到她柔弱的坐在马上。那时,他并没有多加在意,毕竟蛮子的名声和传统在那,所经之地,必定抢的片甲不留,女人什么的也在强抢之列。据说有些部落的军队抢来中原的女子,便直接充为军妓,用完用烂了,便再去抢过。

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女子还会再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这情况却像是倒了过来。

她手握利器,而他却无力的坐着。

世事变迁果然起伏不定,哪怕是一切已经尽在掌握,却还能在拐角处冲出来一群山贼,和一头训练的极好的熊。

目光落在那女子身后的熊身上,他微微一笑,声音美若崆峒:“举着剑,累不累?想好没有,杀我,还是……”

话未说完,他却已经眉头一簇,一只手捂在胸口,大声咳嗽起来。

“大人!”身旁之人连忙回身扶着他,一个朝着雷菁大吼:“东西全部给你们了,为什么不把药给我们!给我药,听到没有!我需要药啊!”

雷菁举着剑,看着那人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冷声问道:“你得的是什么病?”

“咳……呵,如果怕,就早点离开这里吧。”那男子笑道,“这里还真不是你来的地方……”

雷菁听完此话,却冷不丁笑出声来。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吗?很抱歉……从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处于同一个战场了呀。

一笑倾国,众人刹那间只顾着看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而那男子却闭起眼来,轻轻咳嗽着。

雷菁看着他,知道,他在忍。

忍病痛,也忍着不看她的笑容。为帝者,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到最后,他想要的一切都得到手,无论是帝位,还是月妃的命。

这世上可有什么是他忍耐不了的呢?

雷菁看着他,直到,他突然吐出一口血,然后头一沉,倒了下去。

“大人!”身旁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拥着他大哭不已。

雷菁收回剑,将手上的钥匙往牢狱里一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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