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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538)+番外

慧生笑得如银铃一般,“淑妃好风趣,舅父和你说话一定觉得很有趣,不像旁人规矩来规矩去闷得慌。其实‘妖姬’有什么不好?我母亲生气起来也叫我‘摧人心肝的小孽障’来着,我晓得母亲是心疼我。旁人怎么背地里议论淑妃你,也不过是妒忌罢了。”

我不觉失笑,“有翁主这话,我以后也好说嘴了。还要多谢翁主呢。”

长主极是疼惜这个女儿,一壁薄责般看她一眼,一壁向我笑道:“慧生自小被孤宠坏了,淑妃不要见笑才好。”

“母亲就会这样说,我何尝不知道母亲心疼我才宠我呢。”慧生穿着一袭郁金香色真珠旋裙,一笑起来真似一朵郁金香临风轻摆,十分可人。

我忍不住笑道:“太后,您这位外孙女果真娇俏伶俐,叫人爱得很。”

太后极是开怀,“你的小妹玉娆不也是如此?哀家看慧生与九王妃或者志趣相投。”

我笑道:“玉娆今日不在这里,翁主若愿意,可以去我宫里看看几位帝姬。”

慧生拍着手笑道:“极好。”说罢又看长公主,“终究要母亲允许才算。”

长主笑靥如花,“你喜欢便去吧,别吵着淑妃才好。”

我才起身,慧生也已经如小鸟儿一般飞出去了。

踏出殿门,身后簌簌的树叶相触声里传来真宁细细私语之声,“的确相像,然而两人的气韵却迥然有异了。”

太后的叹息似轻落的鸟羽,“阿柔温柔心肠,皇后去之甚远;阿宜的心机谋算,阿柔百般不如。”

“母后。先皇后与皇后都是朱家的人。”

太后忧然叹道:“若非皇上还顾念这点,若非母后还一息尚存,阿宜恐怕早已被废了。”她转而道:“慧生的性子太天真娇纵,你要多教导她,否则心机不足,终究自己要吃亏。”

长主道:“儿臣知道了,会多教导慧生。”

太后轻轻笑道:“其实也是哀家多虑了,慧生嫁个好郡马享福就是,也不必和哀家当年一样。终究是这个孩子有福气。”

声音越来越小,我逐渐听不清了,风吹树叶沙沙如雨。抬头,有雪白的鸽子在紫奥城上空飞得盎然肆意,渐渐消失在金光同样肆意的天空之中。

第二十五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下)

真宁长公主自此便在颐宁宫中住下,慧生与玉娆和几位帝姬性子相投,在宫中十分得趣。当然,真宁也几次向玄凌提起要解禁皇后,请皇后侍奉太后病榻前。玄凌只是摇头,“皇姐是顾念旧时情谊,可是朕怕她再侍奉太后一日,朕要多枉死几位皇子,实在不敢拿皇嗣的性命轻率。”于是,这话也不了了之。

四月后的一日,我与蕴蓉、德妃正在太后宫中陪着真宁长公主说话。日色灿烂,在殿前芭蕉阔叶上流淌下鎏金光泽。太后拣了剥好的桂圆干吃着,眯着眼道:“今日好像是状元郎入殿谢恩的日子。”

我微笑道:“太后好记性,可见长主来后,太后的精神越发好了。”

“本也不记得了。昨日皇帝来请安时提过一句,倒叫哀家想起从前的事。”太后侧头问真宁,“还记得你皇姐乐安长公主么?”

真宁笑吟吟道:“自然记得,这可是宫中一段佳话呢。”

恰巧玉娆也在,不觉好奇道:“什么佳话呢?”

真宁笑容丰艳似桃花,“九王妃新做宫中人,自然不晓得这段佳话,德妃与蕴蓉怕是知道的。”

蕴蓉含笑点头,德妃却是不知就里,便笑道:“我也等着长主告诉呢。”

真宁便笑着道:“素来帝姬出降,不是由圣上指婚,便是凤台选婿自己择选驸马,最不幸的便要出塞和亲。然而乐安长公主却是例外,她的驸马可知是怎么得的?”说着,便笑盈盈喝茶。

慧生性急,便问:“母亲,是怎么得的呢?”

真宁道:“那一日是三年大选的状元郎入宫谢恩。那年的状元不比寻常,是誉满京城的才子张先令,张先令不仅有才,更是丰神俊朗,宫中女眷闻名之后,无一不慕名好奇。先帝仁厚,便允许宫眷去城楼上看状元郎策马入宫谢恩。合宫妃嫔并各府女眷争相观望,张先令果然气度出群,目不斜视,策马缓缓入宫。”真宁说起往日趣事,亦不觉含笑,“孤当年还小,便跟着皇姐乐安一同站在城楼最前排,状元郎走近时人群欢动,后面的人一挤,皇姐手中的团扇没拿稳,失手落了下去。”她含笑回忆,“孤至今还记得,皇姐手中的团扇是母后给的,是一把双面绣鸳鸯的彩绣团扇,还是象牙柄的。结果那团扇无巧不巧落在了状元郎张先令的头上,惊动状元郎抬头去看,便看见了皇姐,状元郎也不恼,抬首行礼,然后离去。先帝回宫之后听闻这桩趣事,便道‘姻缘难得’,做主将皇姐嫁与了张先令,成就一对恩爱夫妻,可不是佳话么?”

众人听得入神,不觉一起笑道:“果然是难得的佳话呢。”

此时慧生纤细白皙的手指执着一把障面用的泥金芍药花样绫纱团扇,与她丰饶多艳的面庞相辉映,像晨曦流霞一样动人。她听得怔怔的,玉娆笑着推一推她胳膊,“翁主小心拿着团扇,别也落了。”

慧生“咦”地一声转过脸来,口中问着“什么?”手中一松,那柄团扇轻巧巧落在了地上,孙姑姑忙捡起了笑道:“这里又没状元在,翁主掉什么扇子呢。”

众人忍不住大笑,慧生羞得满面通红,跺着脚便要走。太后笑着唤人拦她,“你去哪里?”

慧生捂着脸道:“你们心眼儿都坏,我可不理你们了。”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指着她道:“好好坐着,你若真要走,不如跟你母亲和德妃她们一起去看状元郎吧。宫中可多年没有这样的趣事了,咱们乐乐也好。”她向真宁道:“哀家是有心无力起不了身了,你跟着去看看,回来好告诉哀家,今年的状元郎是如何一位美郎君呢。”

真宁笑着欠身起行,“那儿臣就领命了。”

一行人迤逦随着真宁公主往城楼上去,春光无限沉醉,恰如众人花靥耀耀,翠华摇摇,踏芳而去。德妃与我走在后头,笑着掩唇悄悄向我道:“太后哪里是要长主去看状元郎,分明是要为翁主相看一位郡马爷呢。”

蕴蓉娇小的下颌轻轻一点,似是赞同德妃的说法。我笑道:“太后费尽心思搭了花架子,咱们能不众人抬轿么?这样的美事咱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片刻就到了城楼上。四周静谧,天色碧蓝,日色如金,城楼下汉白玉大道笔直贯向数百米外的城门,只听得马蹄落在清脆落在汉白玉路上,历历可数。夹道种着无数青奈,风吹过,淡白的花瓣乱落如雨,满地都卧着温柔得能发出叹息的落花,绚烂似一匹锦毯华丽展开,吸引住城楼上众人期待而好奇的目光。

有内监低低喊了声“来了!来了!”众人极目望去,那马蹄声的源头,一位红袍少年踏着落花策白马缓缓行来,状元袍带使他在澄澄碧天之下格外引人注目,蕴蓉悄悄推了慧生到最前面,“翁主眼神好看得清楚些,状元郎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