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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出书版)(332)

海兰轻声提醒:“嘉贵妃被禁足,那么水璇和永瑆还在阿哥所。”

可不是,若此时永璇和永瑆再出什么事,旁人必定以为是她报复嘉贵妃,如何还说得清!如懿感念海兰的细心,便向老实人婉茵道:“嘉贵妃禁足,八阿哥足伤未愈,十一阿哥也还年幼。婉嫔,你最稳妥,这些日子便由你在阿哥所照料吧。”

海兰微微颔首,婉茵为人老实忠厚,又胆小怕事,素不和人拉帮结派,只是独善其身,由她去照顾,最无是非了。

如此这般一一安排,如懿方能将一颗动荡不安的心,全数用在照拂璟兕上。只因为,她固然是母亲,更是皇后,再难过,亦不可失了周全。

一灯如豆,残影幢幢。

如懿与海兰陪在璟兕床前,抚摸着她小小的脸蛋。璟兕痛醒过几次,身体也挣扎得厉害,哭声太过凄惶,让人让人耳不忍闻。太医怕她牵动了才包扎好的伤口,只得一点一点灌入安神的药物。于是,璟兕也只在昏睡中呼唤:“额娘!额娘!”

璟兕每一声呼唤,都引下如懿心疼的泪。她仔细查看璟兕的伤处,仿佛那些伤口生了锯齿,也钝钝地磨在自己心上。

海兰拈起绢子,轻柔地为她擦拭:“姐姐,与其哭,不如想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如懿的声音静下来:“你也觉得蹊跷?”

海兰的眼里含着锐色,睫毛却如羽轻覆:“狗是不会轻易发疯的,尤其是豢养的狗。”她的声音低柔而犀利,“但是人会发疯。人一疯,狗也跟着疯了。”

如懿遽然惊起:“你是说,有人为了儿子发了疯,所以要赔上本宫的孩子。”

海兰忧心忡忡,眸中有潮湿的雾气:“永璇坠马,永珹失宠,都和臣妾的永琪脱不了干系,她应该冲着臣妾和永琪来。”

如懿神色酸楚:“但永琪是本宫的养子,子凭母贵,何况还有本宫的嫡子永璂。”她眼底的痛楚随着烛火跳跃不定,“永璂应该是首当其冲的。”

有女子凄厉的呼号声交缠着汗水与血水战栗着红墙与碧瓦,旋既又被夜风吹得很远。海兰轻声道:“是忻嫔的声音,听着真惨!”她语中的怜悯如雾轻散,“可惜了,她也逃不脱。只是不知道,金玉妍要对付的,到底是忻嫔还是永璂?”

如懿的手指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皮肉,恨声道:“金玉妍要对付的,其实是永璂,对不对?忻嫔与她无冤无仇,哪怕生下皇子,也不会危及她和她儿子的地位。而如金玉妍所言,她对本宫有怨,是该对付永璂才对!只是璟兕穿了那件红衫,才会引的那条疯狗扑向她!璟兕真真是无辜!”

“那么庆嫔和晋嫔,总归是有嫌疑的,尤其晋嫔,她可是富察氏的女儿啊!娘娘继位为后,富察氏怎忍得下这口气!”海兰脸上的阴翳越来越重,“无论是谁,这个人都狠毒至极,惊了忻嫔,伤了璟兕,险险也伤了永璂,真是一箭三雕啊!”

如懿看着璟兕在昏睡中依然痛楚的神情,心口一窒,觉得自己就像被火烤着的一尾鱼,慢慢地煎熬着,焦了皮肉,沁出油滴,身心俱焚。

可怜的孩子,真是可怜!如懿咬着牙,霍然起身推窗,对着清风皓月,冷然道:“有本事一个个冲着本宫来!”

海兰依在如懿身侧,摇头道:“她们没本事,动不得姐姐,才只能使这些阴谋诡计!”她的声音清晰且没有温度,“所以姐姐切不可心志软弱,给她们可乘之机!”

如懿缓缓吐出两个字:“自然。”

海兰的声音极轻:“姐姐,您疑心谁?”

如懿闪过一丝凌厉:“谁都疑心!嘉贵妃、庆嫔、晋嫔,谁都不可信!”

海兰靠得她更近些,像是依靠,也是支撑,语中有密密的温情:“姐姐,她们都不可信,我们总在一起!”

如懿用力点头,须臾,“嗒”的一声响,铜漏里滴下了一颗极大的水珠,仿佛滴在如懿的心上,寒冷如九天冰雪,瞬间弥漫全身。她俯下身,紧紧握住璟兕小小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定下心神来。

容珮悄然走近,唤道:“娘娘。”

如懿头也不回:“什么事?”

容珮的声音里有一丝喜悦:“景阳宫来回话,忻嫔小主生下一位公主。”

如懿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了。可怜了她,幸好母女平安。”

海兰道:“是早产的孩子。”她掰着指头算了算,“七个月大的孩子,又受了惊吓,得好好养着。”

容珮不敢抬头,只道:“是。报喜的人说,公主的哭声特别弱。”

如懿叹了一声:“你按着规矩,以三倍之数赏赐忻嫔,嘱咐她好好养着,待璟兕好些,本宫便去看她。”

容珮答应着退下了。

夜深幽幽,如懿看着璟兕身上的累累伤口,颤抖着不敢去抚摸,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太医救治之后,努力祈祷璟兕的伤势想忻嫔平安产下孩子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十章 夭亡

璟兕的高热是在五天后发作的。伤口已经有愈合的趋势,也并未在出血化脓,但是璟兕变得胆小,她拒绝喝水,连看见给她洗漱的清水都会害怕的缩起来。她害怕一切声音,宫人们轻微的脚步声都会让她不安地大哭,甚至连风声都害怕,她一直是恐惧而不安的神色。

起初,如懿以为是那日的事给了她巨大的惊吓,渐渐发觉不对,璟兕有战栗的迹象,恶心呕吐,不愿入睡,并且一反常态地烦躁。

如懿无助地看着江与彬的脸色越来越差,一颗心一点一点地悬了起来。

江与彬惨然道:“娘娘,您得有个准备,五公主怕是得了疯犬病了。那条咬伤五公主的狗……”

如懿急急命三宝掘出“富贵儿”的尸体,江与彬查验后回来,连声音都嘶哑了:“皇后娘娘,那条狗的确已经得了疯犬病,所以才会闯入御花园咬伤了五公主。那疯犬病,是会传给人的!”

海兰紧咬下唇,眼中是烈烈恨意:“是金玉妍,是不是?那条狗是她豢养的,一定是她!”

如懿的脸色已经全然失了血色,侧过脸,声音微冷,一字字清去碎冰:“那条狗是金玉妍养的没错,但是它养在启祥宫中,应该很干净才对,为何闯入御花园那天那么脏,而且启祥宫的人也没发现这狗得了病呢?本宫问过三宝,三宝说启祥宫的人提过,那只狗曾经跑丢过几天,一直到出现在御花园咬伤了璟兕。”

容珮恨道:“只有这样,嘉贵妃才撇得清干系啊!”

容珮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何况海兰也道:“还有谁比金玉妍更恨咱们呢?”

冤有头债有主,万事皆有因果。眼前,的确是没有人比金玉妍更有做这件事的由头。

但如懿顾不上这个了,她的疾言厉色里透着无比的虚弱:“江与彬,你告诉本宫,你一定会治好五公主!”她的声音像在烈烈秋风里哆嗦,“你能治好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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