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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出书版)(178)

齐鲁诺诺道:“是是。太后的原意也不想伤了谁的性命,也是慧贤皇贵妃命该如此。”

太后笑得优雅而和蔼,闲闲道:“她的命或许不该如此,只是她父亲送走了哀家的女儿,哀家也不容她女儿这般快活罢了。只不过,这件事哀家才吩咐你去做,便发觉原来皇帝也知她气虚血淤不易有孕,哀家不过是让你顺水推舟,告诉皇帝她已不易有孕,若治愈后再生是非,一则后宫不睦,二则更添高佳氏羽翼,三也勾起哀家思女之心,两宫生分。所以皇帝才会对你所作所为假作不知。你放心,皇帝既然知道你的忠心,便没人能动你分毫。”

齐鲁这才安心些许,想了想又道:“那么舒嫔小主……”

太后垂着眼皮,淡淡打断他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谁吩咐你做什么你便做,旁的不必多理会。”

齐鲁这才告退。福珈见齐鲁出去,便替太后捶着肩,试探着道:“舒嫔小主的事,太后当真不理会么?”

太后凝神想了片刻,叹口气道:“舒嫔是个痴心人儿,一心痴慕皇帝。哀家除了能成全她的痴心,别的什么也成全不了。”

福珈似是不忍,沉吟着道:“可怜了舒嫔一片痴心。不过想想也是,许多时候羁绊越深越不能自拔,若真一颗心都在皇上身上了,便也白费了太后的调教了。”

皇帝如此一病,皇后便在养心殿的寝殿之旁安住下来。皇后自侍奉皇帝,事必躬亲,衣不解带,但凡皇帝有半点不适,她便半蹲在皇帝身前反复擦拭药水,直到瘙痒渐止才肯稍作歇息。而皇帝的病症常在夜深人静时发作,常常不能安眠,皇后便也不眠不休,守候一旁。

如懿身体稍稍好转时,曾往养心殿寝殿探望皇帝,谁知才掀了帘子,李玉已经赶出来,噤声摆手道:“皇后娘娘在里头呢。”

如懿昏昏沉沉,脚下本就虚浮,便靠在惢心怀里道:“只有皇后在么?”

李玉点头道:“皇后娘娘不许六宫前来侍奉,以防病症传染,所以一直是娘娘一个人在。”

如懿了然:“难为皇后的苦心。皇上这一病,倒不能不见她了。”

李玉低眉颔首:“皇后到底是六宫之主。”

如懿伸手撂下帘子,便也不再进去。回到后殿,惢心却有些不安:“皇后娘娘日夜陪伴在侧,见面三分情,小主不得不防啊!”

“防?”如懿淡淡微笑,重又躺好,“皇后能一人侍疾,自然是太后允准的。高晞月已死,皇后也被冷落多时。皇上一直在我宫里,太后自然会不放心。太后不喜欢宫中有人独大,本宫就顺从她的意思罢了。”

惢心替她盖好锦被,低声道:“那小主不怕……”

“怕?高晞月死前的话必定不是白说的,心结已经种下,以后要拔除也难了。我有什么可怕的。”如懿的声音温沉而低柔,“我且养好了身子,比什么都要紧。”

起初,皇帝蒙眬中醒来,见女子衣着清素,以纱巾覆面,总以为是如懿在侧。直到数日后发热渐退,他逐渐清醒,看到伏睡于床边的女子,便挣扎着向李玉道:“娴贵妃累成这样,怎么不扶下去让她休息?”

李玉见皇帝好转,不由得惊喜交加,忙道:“皇上,您不认得了?这是皇后娘娘呀。”

皇帝“哦”了一声,虚弱地道:“皇后怎么来了?”

李玉道:“皇上,自从娴贵妃病倒,一直是皇后娘娘为您侍疾,衣不解带,人也瘦了好些。”

皇帝颇有些动容,咳嗽几声,伸手去拂落皇后面颊上的轻纱。他原是病着的人,下手极轻,却不想皇后立刻坐起,人尚未完全醒转,迷糊着道:“皇上要什么?臣妾在这里。”

皇帝看她如此急切,心下一软,生了绵绵暖意:“皇后,你辛苦了。”他略略点头,“李玉,皇后累了,扶她下去歇息,让别人来照顾吧。”

皇后见皇帝不欲她在眼前,一时情急,忙跪下恳切道:“皇上,臣妾知道您不愿见臣妾,但您病着,臣妾是您的结发妻子,如何能不在床前悉心照料。皇上的病症是会传染的,娴贵妃一时不慎,已经病下了,若是六宫之中再有什么不妥,累及儿女,岂不是臣妾的过错?”

皇帝的口气温和了几许:“皇后,你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着。”

皇后见皇帝的语气略有松动,含泪道:“臣妾自知粗陋,皇上不愿见臣妾,所以以纱巾覆面,但求皇上不要厌弃,容臣妾如宫人一般在旁侍奉就好。”

皇帝看了她一眼,含了脉脉的温情,叹息道:“皇后,你瘦了。”

皇后辛苦了多时,听得皇帝语中关切,一时情动,不禁落下泪来:“只要能侍奉皇上痊愈,臣妾怕什么。”

皇帝咳嗽几句,身上又有些发痒,便懒怠言语,侧身又朝里躺下了。皇后忙膝行到皇帝跟前,拿柔软的白巾蘸了药水一点一点替皇帝擦拭,每擦拭一下,便轻轻吹气,为痒处增些清凉之意。皇帝见她做得细致,便也不说话,由着她侍奉。

转眼便到了晚膳时分,皇后出去了一炷香的时辰,方端着膳食进来。因皇帝在病中,一切饮食以清爽为要,不过一碗白粥,一道熘鲜蘑并一个白鸽绿豆汤。皇帝由李玉和进忠扶着坐起来,皇后也不肯假手他人,亲自喂了皇帝用膳。

皇帝尝了两口,抿唇道:“不是御膳房做的?”

素心喜不自胜:“皇上是好多了呢,这个也能尝出来了。这些天皇上的饮食,都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不敢让旁人插手半分,只怕做得不好呢。”

皇帝眼中有晶润的亮色,一顿饭默默吃完,也无别话。待到饮药时,皇后亦是先每样尝过,再喂到皇帝口中。

皇帝温然道:“太医院开的药,皇后何须如此谨慎?”

皇后眼中一热,垂下眼睑,诚挚无比:“臣妾万事当心,是因为病的是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她大着胆子凝视皇帝,恳切道,“皇上这些日子病着,少有言语,臣妾陪在皇上身边,皇上何处不适,想做什么,臣妾一一揣测,倒觉得与皇上从未如此亲近过。”

皇帝沉默片刻,伸手拍一拍皇后的手,温和道:“皇后有心了。”

服完药皇帝便又睡下了。皇后忙碌了大半日,正要歇一歇,却见莲心进来,低低耳语几句,便强撑着身体起来,走到殿外。

廊下里皆是新贡的桐花树,分两边植在青花莲纹的巨缸内。桐花绵绵密密开了满树,绛紫微白,团团如扇。风过处,便有雅香扑鼻。皇后闻得药味久了,顿觉神清气爽。转眸处,月色朦胧之中,却见一个宫装女子跪在殿前,抬起清艳冷然的面庞,朗声道:“皇上卧病,皇后娘娘为何不许臣妾向皇上请安?”

皇后扶着素心的手,和颜悦色道:“舒嫔,皇上的病容易传染,本宫也是担心你们。与其人人都来探视侍奉,哪一个弱些的受了病气,六宫之中还如何能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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