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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到时光尽头(57)

卓临城目光落在她的手机上,他实在不愿意和一个拿着“引雷针”的醉酒女人在雷雨天争论什么,他快步上前,不管不顾地去掰她紧握着栏杆的手指,“小菲,不要这样任性。”

他那声服软的“小菲”轻而易举地引爆余小菲的情绪,她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往他怀里钻,她的双手死死揪着他的风衣,“我就是这样任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卓临城没有推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一边不动声色地带着她往门后撤。余小菲在他怀里哭得脱了力,双腿直打战,哭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她忽然仰头,在他锁骨处重重地咬了一口。

卓临城吃痛,倒吸了一口气,重重将她从怀里推开,几乎是用拖的,将她硬拖进门。他一口气将她拖到她家门口,用命令的口气道:“开门!”

余小菲倚在墙上,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

卓临城见她手上只有手机,心知她出来发酒疯时没有带钥匙。他抚了抚额,蹙眉看向一旁,考量许久。

彼此僵持对峙了片刻,余小菲渐渐止住了抽噎,抬眼诘问般盯着他。

卓临城心中一动:那样的眼神太像一个人。因着这种相似,他的心渐渐软了下来,他竭力心平气和,“有没有备用钥匙。”

余小菲仍用那眼神炙烤着他,仿佛他真欠了她什么无法偿还的债一般。卓临城暗叹,不愧是新科威尼斯影后,眼神太容易叫人入了她的戏。

他的语气只好再软一些,“告诉我备用钥匙在哪里。”

余小菲重重抽噎了一下,好像一个刚受到父亲无故责骂又在接受父亲道歉的委屈孩子,“没有。”

她的衣裙已经湿透,鲜艳的火红变成玫瑰枯萎的颜色,湿透的长发贴着她的脸和脖子蜿蜒着,嘴唇因秋寒变成了桑葚红。她光裸的脚背弓着,白嫩的脚趾缩得颇为楚楚可怜。

圈内的朋友提起余小菲,逃不脱的几个词便是放浪形骸、慧黠机敏、任性妄为、目下无人,但卓临城自认识她以来,看到的却多是她不动声色的可怜,以及与她年龄不符的玩世不恭。

卓临城在她的可怜面前败下阵来,“走,我送你去宾馆。”

余小菲没有抗拒,慢慢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卓临城看了看路面,又看了看她赤裸的双脚,一言不发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去。

余小菲垂眸看他,有些动容,她一声不吭地上前,在他背上趴下,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交叠成环形。

卓临城冒雨将余小菲背到车前,将她放在车后座上。发动车子后,他在导航的指引下四处去寻宾馆。

然而所到之处,所有的宾馆都是满员,三番五次被拒后,卓临城才想起今日是周末。

疲累交加之下,他只得将车开去自己在南二环的宾馆。

泊了车进入宾馆大堂,昏昏欲睡的员工见了他,纷纷起身鞠躬,眉梢眼角却在偷觑他身后的余小菲。

卓临城将余小菲带到前台,淡淡道:“开一间套房。”

前台小姐不无抱歉,“卓总,没有套房了。”

“大床房或是标间。”

“真的对不起,所有房间都没有了。”前台小姐慌忙鞠躬。

卓临城沉吟片刻,转身对余小菲说:“跟着我。”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电梯方向走去。

卓临城打开自己专属套房的廊灯,侧过身对身后的余小菲说:“先去冲个热水澡。”

说罢,他走去床头柜,拿起座机电话的听筒,按下一个键后吩咐道:“准备一碗驱寒汤。尽快送来。”

话音未落,一双手从背后圈住了他,一张冰冷的脸轻轻贴在了他的背上,“卓哥哥,我想你了。”

卓临城怔了一下,抬手将她的手拿掉,放下电话听筒,“今天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那你呢。”

“我太太在家里等我,恕我不能照顾你。”

余小菲的面色骤然颓败,嘴角却挂着怪异的笑,“你们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卓临城避而不答,拿出手机,“我让徐韬明天一早给你送衣服过来。”

徐韬是卓临城的发小,幼年时,他们交好过一段时间,然而成年后,因着彼此品性、追求相差太远,二人便疏远为泛泛之交。这一两年,他们却因合作一个项目频繁来往起来。

徐韬此人是典型的京城顽主,贪婪狡狯、嗜色如命。他对余小菲垂涎已久,前日更是花大手笔为余小菲购进豪车一辆,只求博佳人一笑。余小菲虽厌恶他龌龊下流,却忌惮他的权势,不得不常常虚与委蛇地同他暧昧周旋。

此情此景下听卓临城提到徐韬,余小菲恼羞成怒地抓起一只枕头砸向他,“你太过分了!你明知道我多讨厌他!”

卓临城挨了她一下,抿唇隐忍道:“或者你告诉我你经纪人的电话。”

余小菲被激怒,尖叫了一声,怒吼道:“卓临城,我错看人了,原来你和那些人一样薄情!她不过稍稍对你假以辞色,你就急着将我往外人那里踢。我就那样贱,只配得上徐韬那种人?”

卓临城眼眸微微一沉,语气渐冷,“够了。我不喜欢听醉话,尤其是在我急着回去陪太太的时候。”

他的语气虽不严厉,但字字句句都像射出去的飞镖,不至于伤到她,却足够让她定在靶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合上门离开之前,卓临城动作滞了一下,“今晚的事情,我当没发生过,但不希望有第二次。”

凌晨三点多的样子,孙菀听见大门开关的声音。她一动不动地趴在枕头上,睁着眼睛看被夜风撩动的窗帘。

卧室外很快传来他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察觉到她落了反锁,转门声立刻顿住。又过了半晌,她听见他往楼上走去的声音。

她轻轻地翻了个身,将肩上的薄被拥紧。

第二天,孙菀早早起了床。路过盥洗室的时候,她忍不住将他的湿衣服从洗衣机里拿了出来,上面有浓重的雨腥味和一种很独特的女香,很快,她又在衬衣的领口下看到一抹殷红的痕迹,她的喉咙动了动,迟缓地将衣服放回了洗衣机里。

到办公室以后,她便一直恍恍惚惚地坐在电脑前发呆。九点多的时候,卓临城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她毫不犹豫地按了无声,任由手机在桌面振动。十点多的时候,卓临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的手指久久停留在接听键上,最终还是没有接。此后,她的电话便再没响过。

接下来的一天,她不是打错电话,就是填错表格,只差打翻水杯。午餐过后,她勉强打起点精神,从报纸堆里找到老夏上次给她的周刊,将那篇已经烂熟于心的报道又看了几遍,直看得四肢发凉,眼眶发胀。

她在百度里输入余小菲的名字,先是看她的照片,足足翻够一百页,然后又去看她的新闻履历,两个小时后,她知道她是浙江人,喜欢吃甜食,讨厌阴天,新近荣封了最年轻的威尼斯影后,被影评人称为“影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