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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地烟火(暗恋)(62)+番外

锐利的疼痛倒让她沉静了下来,她捏起一片化妆棉,重重地从眼帘上擦过,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她绷着脸,稳稳将带血的耳钉拿下,擦净,放回首饰盒里。

她反反复复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以前饱满了,眼皮上凹了一道,眼形有些像杏核,孩子的存在让她的脸庞浮肿了些,透着憔悴的光泽。

她拿出久不用的化妆品,用力在脸上涂抹着,直到听见门外的响动。她怔怔放下化妆品,缓缓走到卧室门口,扶着门框站着。很快,她就看见林越诤推门而入。

见她那样站在门口,林越诤竟一时往了进退,愣愣站在门口,与她隔着客厅相望。

他喉头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可堵在喉咙间的一席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一开口,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最后还是舒旻先开的口,在他们的关系里,什么都是她先开启的。从一开始,她就不想叫他为难,这一刻,她更加不想。

“坐啊。”她嘴角扯了扯,没笑得出来。

她很平静地接了温水,递到他手上:“你终于还是来了。”

林越诤将水杯放在桌上,默了半晌说:“舒旻,我们好好谈谈。”

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那平静背后透着压抑。

舒旻将披散下来的头发绾到耳后,抬起头,一笑:“好,你说。”

林越诤凝视她良久,似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要结婚了。娶的是我的学妹,这个决定有些仓促,连我自己都如在梦中……我对不起你。”

这一分钟,舒旻倒觉得他是否娶别人已经不重要了,她反倒本末倒置地去纠结些旁枝末节:“所以过年的时候,你在陪她?所以你告诉我要处理的事,就是准备你们的婚事?”

顿了几秒,林越诤艰难地说:“是。”

过年前,他接到来自英国的电话,那边说青瑜滑雪时不慎摔断腿,无法回国,哭着嚷着要见他。他只得放下手头的事情,和卫庄一起飞英国看她。卫庄陪了她三天,就先一步回了国,留他在那边照拂青瑜。

在英国照顾青瑜的那一个月里,他终于从爱情的幻梦中醒来:他给不了舒旻未来,他的未来早已抵押给了卫家。

“我明白了。”眼泪忽然掉了下来,舒旻没有伸手去抹,嘴角处反倒挤出一个凄凉的笑纹,“也是,像你这个年龄、地位的人,结婚不是什么稀奇事,迟迟拖着不结,一定是在等什么人,等到了,结婚也就是一天两天的事。我……是不是该说恭喜?”

她的话明明是用来自伤的,却伤得他更痛。他垂下头,纹丝不动地坐着。时间仿佛凝固,空气变得滞重。

林越诤本想说些什么,比如他和卫家的纠葛,比如他所谓的结婚,只不过是拿自己的自由和幸福换母亲后半生的自由。但他不想把自己不堪的伤疤撕开最爱的那个人看,他宁肯她恨他、怨他、也不要她同情他。

或者他可以卑鄙一点,让她等他——但他不能那么自私,负了她又辜负青瑜,即便他从未爱过青瑜。

他终于狠下心来,淡淡地说:“我在南边给你买了一套复式,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你要是喜欢,就和这套一起留着,不喜欢就卖了。黎老师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下学期就可以直接读他的研了……”

一席话说得舒旻心都凉透。她以为会等到解释,等到哄骗,她甚至在心里给他拟了无数卑鄙男人的台词,只要那些台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她都愿意当真。没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这样在商言商的决裂。

一颗心再痛,也比不上这种自尊被人践踏的痛更甚。

舒旻忽然一笑,看似很柔媚的一笑,却含着鄙夷,她抚着胸口,凄冷而讽刺地说:“你不觉得自己给多了吗?我这样的姿色,还卖不了这个价。按市价算,你写张十万块的支票,已经很抬举我了。”

林越诤像被人重重地抽了一个耳光,他眼里伪装的平静被打破,他蹙起眉,哑声说:“舒旻,不要这样。”

“难道真相不是这样?我们各取所需,适当的时候,一拍两散。这城市里,这样苟且的男女关系一点都不罕见,你我何必还要再披一件高尚的外衣?”

“你明知道不是那样!”林越诤终于被激怒,他猛地上前将她推倒在沙发上,暴烈地吻她,他的动作明明那样粗暴,眼里却流下腥咸的液体。舒旻没有试图去挣,只是圆瞪着双眼,望着天花板上璀璨的吊灯,不让眼泪掉下来。

良久,她云淡风轻地讽刺:“林越诤,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生命中的贵人,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你只是我的恩客。你既然这么舍不得我的身体,我也不介意免费赠送一次,就当你婚前告别单身的礼物。”

闻言,林越诤缓缓松开她,面如死灰地注视着她:“我宁愿你打我,骂我,也不要你这样糟蹋自己。”

舒旻尽量平静地说:“骂你?打你?对不起,我没这个底气……”

说到这里,她一直绷着的坚强忽然溃不成军,她忽然发现那些尖刻的、怨毒的话语并不能真正使她好过一点,意识到这点,她终于大哭了起来:“哭着求你不要和别人结婚?如果有用的话,我或许真想试试……”

看见她这样撕心裂肺的哭,林越诤的有一瞬间的动摇,他哄小孩般胡乱吻着她脸上的泪珠,忽然不想再做什么君子、孝子,他只想要她,他宁肯为了她辜负全天下。

就在这时,她胃里猛地一阵翻搅,一股酸酸的胃液直往外涌,她仓促起身,朝卫生间跑去,抱着池子干呕。

他从身后递水和毛巾给她,她伸手接了,胡乱擦了一下,将毛巾放下。

“你哪里不舒服么?”林越诤的目光下意识地滑去她的小腹。

她苍白着一张脸,缓缓回身看他,咬着不说话。他这才注意到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了许多。

林越诤一凛,深吸了一口气,骤然将舒旻拉到怀里抱紧:“几个月了?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舒旻觉得自己不争气,她竟流泪了。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滚进他衣领里,好像可以流一辈子那么长。他将头埋在她颈窝里,来回摩挲着:“对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舒旻已抬手掩住他的唇制止,低声说:“我不缺这个。”

他的温柔与关切,让她如死灰般冰冷的心底升起一丝希望,她挣开他,拿指尖轻轻摸索他的脸,望着他眸瞳里那个小小的自己,用低微到尘土里的语气求他:“阿诤,我求你,我们结婚吧,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她抓起他的手,将它引至自己的腹部:“你摸摸它,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林越诤的手久久覆在她腹上,那里微微隆起,紧绷绷的。他的眼中生出一丝雾气,眉心蹙成一道川纹,那一刻,他忽然痛恨自己,更加痛恨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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