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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地烟火(暗恋)(17)+番外

而断。她检查了一下,又把其他扣子重新钉了一遍。

陆城南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半晌,垂头打开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罐罐午餐肉、牛肉罐头还有一些水果。他眉头皱了一皱:“多重啊?你怎么拎来的?”

“能有多重啊?”

陆城南看了一会儿,嘴角忽然一咧:“舒旻,你真是个实在人。”

“就知道你们男的喜欢吃肉啊,买什么水果鲜花忒假。”舒旻不自在地撇了撇嘴。

“挺好的,我正愁晚上没吃的。”陆城南接过舒旻递给他的衬衣,从木头堆上起身,“我去弄吃的,要不……你也在这里吃?”

舒旻想了想:“那你早点儿弄,我少吃点,回去再吃一顿。”

跟着陆城南进了屋子,舒旻站在门口看了一阵,陆城南家是那种典型的老格局平房,一进门就是厨房,往里是客厅,再往里就是卧室了,一间90平米不到的房子,四通八达,并没有墙面隔开。

陆城南快步走进厨房,打开换风扇,舒旻跟在后面,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地上胡乱堆着一些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葱姜蒜,油垢厚厚的天然气灶台上,放着一个不锈钢饭盒,里面还剩着一些白生生的泡面,灶台一侧,放着几个空的干脆面的包装袋。

“你就吃这些?”舒旻的心没来由一紧,好一会儿才语气平淡地问。

陆城南的耳根都有些红了,他一边收拾一边说:“家里、有点儿乱。”

舒旻敏感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身世,她已经从街坊嘴里听到了,他爸爸在他五岁那年车祸身亡,他妈妈原本就不是本地人,带了他一年后,受不了穷就回了娘家,远远地改嫁去了青海。他自小是跟奶奶长大的,但是他奶奶也在前年因病去世了,如今,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孤儿了。

眼前这个人,他到底靠什么生活?她生命里一直经历着的美好、优雅、光明灿烂的事物似乎与这个人丝毫不沾边。自己五岁的时候还在幼儿园里发脾气,因为不肯学钢琴被妈妈威逼利诱,而他却已是家破人亡,辗转在贫寒、悲伤、孤苦之中。

静了一会儿,舒旻问:“除了煮泡面你还会什么?”

“蛋炒饭吧。”

“这两样都不能多吃,你都受伤了,天天吃这些没营养的,油腻寡淡的东西怎么行?”舒旻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打开旧冰箱的门在里面翻找,指望能找到点青菜,结果只看见两根发了蔫的黄瓜和几个西红柿,“煮粥,煮汤你会吗?”

陆城南原地站着,语气平淡地说:“煮粥?家里就我一个人,平时都跟外面吃了,这几天在家里就对付着过吧。”

舒旻摇了摇头:“你出去,我来收拾。”

说罢,舒旻不由分说地挽起袖子,拿起抹布,动作麻利地开始擦厨房。

陆城南也没有闲着,默默地帮她打下手。

舒旻的动手能力极强,很快就把整个厨房收拾得窗明几亮,连积了不少油污的灶台都被擦得恢复了本来面目。半个小时后,那两根蔫黄瓜被舒旻配着虾皮打了汤,顺带还奉上了一盘红黄相间的番茄炒鸡蛋。

两个人撕了一个牛肉罐头,在餐桌前坐定,陆城南有些难以置信地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鲜美的味道让他眼睛都亮了起来:“舒旻,你真行!800分你考784,连做菜也这么好吃。”

舒旻有些小得意:“我从小就在夏令营里当队长的,能差吗?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考了784?”

陆城南笑了笑:“光荣榜在通告栏那块挂了两三个月,我能不知道吗?”

*

饭毕,舒旻跟着陆城南踱去了他卧室,一进去就被墙上花花绿绿的海报弄得眼花缭乱。陆城南是个很有心的人,他用一些电影海报和摇滚唱片的海报把自己的卧室装修得非常有艺术气质,墙面正中间还贴着他亲手用硬纸板做的逆十字图腾。

他床头的窗户正对着门外那棵苍翠的银杏树,风景颇佳,舒旻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卧室。

打量了一圈,舒旻的手指从唱片架上滑过,好奇地看着那上面数以百计的唱片。陆城南靠在架子旁,大略地跟她说了自己的摇滚之路。他起先只是单纯的发烧友,等到涿城有乐队后,他就去跟着别人玩乐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电吉他、架子鼓、贝司。在圈子里玩出名后,他就拉人组了一个乐队,在各大酒吧里驻唱,借此来养自己的摇滚梦。

说完,陆城南从架子上挑了几张唱片,跟她讲述每支乐队的风格,以及自己弄到这些唱片的曲折经历。

末了,舒旻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摇滚乐?我觉得太吵了。”

陆城南看了会儿远处,很认真的说:“因为很真,很真。”

见舒旻还是一脸不解状,他从架子上拿下一个耳机,戴在她头上,返身扭开唱片机。舒旻双手捧住耳机,依陆城南的手势缓缓闭上双眼。

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耳机里放的并不是什么无比喧嚣的东西,而是一支纯电吉他曲。她全情投入地听着,只觉得整个世界忽然暗了下去,成为混沌浊重的一片,随着音乐的起伏,一道白亮的微光在那团混沌里裂开,仿佛在天地间撕开了一道伤口,照亮了一切绝望和悲痛,引领着人从逼仄走上豁然开朗的新天地。

陆城南算准时间,将耳机从舒旻头上摘下来,淡淡说:“这叫promise,是一个男人为他死去的妻子写的,意思是永不放弃爱的承诺。你在听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一道光,带着你从黑夜里离开,然后把你所有的不安、恐怖都带走,让你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舒旻……如果你经历过绝望,又被它安抚过,就会明白什么是我说的真。”

整个过程中,舒旻听得呆住了,唯一双眼睛里跳跃着亮光,她仿佛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看到了另外一种人生,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陆城南,而是某部电影里,某部小说里的人物。

“摇滚也不全是那种激流金属和速度金属,而是那些能让你觉得自己还存在的东西。”陆城南表情认真地说,“我的理想就是当最好的摇滚音乐人,写出像promise这样的东西。不,我还要把摇滚放大,让更多人看到我的心,听到我的声音,感觉到我要让他们感觉的真!”

很多年后,舒旻已经能确切地概括出陆城南所谓的“真”是指什么了,那是一种感性的冲动,是一种能浸透到人心里的情感,是一种能冲击到旁人意志的力量。

但是那个时候,舒旻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挤出一句:“陆城南,我觉得你就挺真的。”

陆城南望着她笑了,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鼓舞人心的赞美,顿了顿,他说:“舒旻,我也觉得你特别真。”

舒旻极其难得地露出一个少女式的腼腆笑容。末了,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吉他问:“你能给我弹唱一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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