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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罪(58)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在路过的第一家理发店门口,她停住脚步,兴冲冲的往里面走去。

发型师看着这个中国女孩黑缎一样的长发,不由得重复了一句:“小姐,你确定要剪掉?”

林朗不由得更乐了,微笑着道:“是的。”

从小到大,她一直偏爱长发,记忆中从未剪短过。

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自然是没有Audrey Hepburn那样惊世的美,却也清爽利落。

出来问枫臣:“好看吗?”

男孩懒懒的瞥了她一眼:“丑死了。”

她笑着捶了他一拳:“小孩子不懂欣赏。”

说完,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从来不知道,换了发型,连心情都可以这样变得明朗。

从前的她,是不是太过于执着了呢?

这样也好,一个新的开始。

到了西班牙广场,她在台阶上坐下,扬起脸对枫臣笑道:“我要吃冰激凌。”

枫臣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受不了的白了她一眼,却仍是往阶梯下面走去,不一会,拿了个甜筒上来递给她,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

林朗接过:“怎么就一个,你不吃吗?”

“像你一样疯。”他在她旁边坐下。

林朗一面吃冰激凌一面瞪了他一眼:“一会疯的事还多着呢。”

吃过冰激凌,她拉着他从西班牙广场的台阶上一路奔下,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台阶上并没有坐太多人,她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终于做到,虽然曾经约定好了的人,不在身边。

可是,对自己笑笑,一个人也不错,况且还有个枫臣在身边,所以没有想象中,那样荒凉的寂寞。

她拉着他的手,来到不远处的一个露天咖啡座,有绿色植物围绕,气氛很好。

咖啡座一侧,有长长一排木制的装饰架,留下众多不知名画家的作品,和几把吉他,可以随意取下弹奏。

他们的临桌,是四五个年轻人,一个男孩取下其中一把吉他,弹着轻快的音符,其余人和着音乐欢乐唱着,那样肆无忌惮的年轻和快乐,让周围很多行人都受到感染,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微笑看着。

林朗看着枫臣的手指随着音乐的节拍,在洁白的桌布上轻轻敲击,不禁笑道:“信不信,我弹得比他还好。”

男孩瞥了她一眼,摆明了不相信的神情。

林朗一时好玩,起身到木架前也取了一把吉他回来,低头拨弦,动作优美娴熟,音符便如流水一般柔柔的倾泻出来。

那是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信手拨弦弹出的旋律,待到她发觉,已经来不及。

生生的顿住指尖的动作,心底有些晦暗的疼痛,她放下吉他,不发一言。

枫臣看着她的动作,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不弹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她放下的吉他,自己低头弹了起来。

那是一首安静清新的曲子,安宁人心,并不忧伤。

她看着他,正想说些什么,已经有人认出了枫臣,一窝蜂的涌了过来,要求签名合照。

林朗笑,出门之前其实是帮他做过些掩饰的,还是被认了出来。

男孩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场面,很镇定,可她看得出来他仍不喜或者说不善于应付这样毫无保留的热情。

她冲着人群里的他摆摆手,很没义气的笑着留下他一个人自己先走了,她可不想上第二天的头条。

想也不用想,以顾枫臣的今时今日,再加上一直以来从未传出过绯闻,这样的头条会有多轰动,做人,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她暗自发笑,却到底还是发挥同情心打了个电话给他的经济人来救场。

被这样一闹,原本无端晦暗下去的心情舒缓了几分,却也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热情继续计划中的行程了。

想着该收拾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枫臣一时半会还突不了围,自己回到家里也是一个人,索性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

一个人去绕那些深深浅浅的小巷,不知到时间过了多久,待到走到特雷维喷泉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她在喷泉边上坐了很久,想要投一个硬币许愿的,却发现自己身上没带,于是笑笑,只得作罢。

刚想离开,却看见远远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直直的往这边过来,待到走近,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枫臣戴着一顶针织的毛茸茸的帽子,一直拉到眉眼之间,脖子上围了块大大的围巾,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只有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依旧明亮纯粹。

看她笑,他只是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在她身边坐下。

林朗想,他这样的打扮,八成是他经济人的杰作,他自己必定是不情愿的,却因为要出来找她,不得不如此,她如果继续笑下去,就真太不够意思了。

于是努力忍了笑,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男孩:“有硬币吗?”

“干嘛?”男孩虽然在问,已经伸手掏出了硬币。

“许愿呀,你不知道吗,只要背对Fontana di Trevi,右手拿着硬币越过左肩抛入池中,然后再虔诚的许下愿望,你的心愿就会实现。”

“我不信这个。”

林朗也不理他,自顾自的从他手心拿过硬币,背对着喷泉,用右手,越过左肩,把硬币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听到它入水时轻微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微微低着头,神情认真而虔诚。

枫臣静静的看着她,把手里还剩下的那枚硬币,学着她的样子,也抛入水中。

林朗睁开眼笑着看他:“你不是说不信的吗?”

男孩移开眼睛,看着许愿池中央被两匹骏马拉着奔驰的海神Poseidon,淡淡开口:“我只是告诉他。”

这孩子,林朗一下子笑了出来,:“你告诉他什么呀?”

枫臣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子:“回家。”

也不等她,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去。

身后,诸神的雕像依然如百年前那样,安静而肃穆的立着。

她轻轻的笑声,融化在风中。

我只是告诉他,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不需要他。

第八十一回

林朗从机窗外看去,云层之下,便已经是暌违多时的祖国。

还有一个小时,她就可以重新呼吸,自小生活长大的城市的空气,看了天气预报,那里,应该会有熟悉的明媚阳光在等着她。

近乡情怯。

这四个字,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它的含义。

她有些心乱,于是随手翻着机上的杂志想要平缓一下自己的情绪,却翻到一篇关于枫臣的报道。

突然就想起今早他送她的时候,她的不舍和牵挂,而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死样子,气不过,她用力踩了他一下,男孩忍住没吭声。

现在想来,后悔得不行,又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一向都不会照顾自己的。

还好今天没穿高跟鞋,她想。

那篇报道,不遗余力的用了大量赞誉之词,但其实并算不上专业,如果给枫臣看他一定会皱眉,上面对他优美面孔和身材的痴迷远大于对他球技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