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她之罪(55)

男孩避开她的手,摇了下头。

她也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忙乱,折到门外,把林射拽进门,然后关门,一直不肯看他。

“药箱呢?我把药箱放哪了?还是,我先去烧点热水好了……”

顾阮之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心疼,伸手拉住了她:“药箱在门边的柜子里,枫臣。”

男孩听得,没说什么,转身去拿。

顾阮之温柔的握着林朗的手,微微用力,想要缓解她的僵硬,一眼就能够看出,这个孩子,现在心神有多乱。

她微笑着看向静然立着的优雅清贵的男子,他的眼睛,藏了太多暗涌的情绪,看着林朗,沉沉而安静的注视,不舍得移开分毫,近乎贪恋。

再转头温柔笑着问林朗:“朗儿,这位是?”

她看着,那样多的情绪在女孩儿年轻而美丽的脸上闪现,忧伤的,迷茫的,犹豫的,挣扎的,酸楚的,委屈的,痴迷的,终于通通沉淀为疼痛之后的静然,落雪无声一般。

她微微笑了,笑容不见忧伤,安静得有些不真实,甚至有了些麻木的意味。

顾阮之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从医院醒来,知道他不在了,也是这样微笑的。

女孩子看向自己,依旧执意的不肯看对面,淡淡笑着开口:“阮姨,这是我哥哥,林射。”

顾阮之寻了个借口,让儿子推着自己出去了。

林射坐在沙发上,抚额苦笑,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林朗关上门,背靠着门,没有看他,本来不想问的,却还是没能忍住:“怎么会来的?”

他看着她,为什么会来,只是,想见她,看她过得好不好,可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前,拳已经挥出,骗不了自己的,他在嫉妒,而那样失去理智的嫉妒过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深深的无力感,自己早失了那样的立场。

“刚好到罗马谈一份合同,爸爸和阿姨让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他说。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没笑,拿了药箱,坐到他身边,开始帮他上药。

感觉到他沉默而持续的注视,终是再做不到无动于衷,有些逃避的起身:“我倒茶给你。”

林射也不舍得迫她,由得她进了厨房,过了很久,才端了一杯茶出来,白瓷茶具,他最爱的普洱。

她在离他最远处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想了想,还是开口:“枫臣和我是一个学校的,阮姨身体不太好,刚好我的房子很大,所以现在一起住。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是我不好,一会我会和他道歉。”

“……那个戒指的事,是不是你?”

“……不重要,只要你开心,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如果,我想要的是你呢?

她想。

一时无语,并不是幸福的经历,气氛凝涩,心底越发的疼痛。

想要打破这样的沉默,她努力微笑:“合同谈得还顺利吗?”

他点头。

“什么时候回去?”

“十一点的飞机。”

她抬眼看钟,笑容淡去,忍了很久终是心一横:“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样很好玩吗?我才刚刚高兴起来,你就告诉我,你立刻要走,我要你这几个小时做什么?”

不等他开口,她一把拽了他起来,一手拖着他的行李,往门走去。

他上来拉她,她甩开他,一路拖着箱子下楼,也不管行李箱撞成什么样子。

林射心内,翻江倒海的疼痛暗涌,他闭上眼睛,却再没有阻拦,想要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她也不让,就那样一路下楼,拦了辆计程车,让司机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再自己坐到了后座。

开着车门,从车内冷冷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让他胸口沉闷的疼,却没有在面色上泄露分毫,静静的上车。

林朗下意识的往远离他的地方退了一下,还是不肯看他。

车子往机场的方向开去,冷风从车窗吹进来。

司机是个健谈的罗马本地人,从后视镜里看见两人的样子,又是这样出色的一对,不禁好奇而善意的笑着,用意大利语开口问道:“小情人闹矛盾了?”

林朗摇头,不想说话。

司机依旧善意的笑着:“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你们那么相配,别错过了。”

林朗不愿拂了他明显的善意,用意大利语淡淡开口:“你误会了,他是——”

他是我哥哥。

一个小时前,她这样告诉顾阮之。

可是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再开不了口。

不是,明明不是,明明半丝血缘关系都没有。

明明不是,不是的,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她死死的咬着唇。

车子一个转弯,林射的头微微的倾了过来,她转眼,竟是倦极睡去了,眼底,还有深深的倦意。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的,却是不敢,知道他睡眠极浅,不忍心打搅。

司机看她的样子,了然的笑:“小姐,听我一句,所有的爱情都一样,没有过错,只有错过,要珍惜。”

她摇头,极淡极淡的笑:“你误会了,他是,别人的丈夫。”

车子到了机场,林射还没醒。

她不忍心叫醒他,时间也还有,于是轻声的和司机协商,就停在那里,同样的付给他车资。

司机挺通情达理的,一笑,索性下车,留出空间给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一直看着他,那样贪念,直到最后一秒,不得不叫醒他。

她没有进候机厅,在门口,看着他,淡淡开口:“好了,我走了。”

转身离开,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回程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天空,有厚厚的云层。

30000英尺太高,所以,他看不见,她的眼泪,划过罗马清晨微冷的空气。

第七十七回

回到家,顾阮之坐在轮椅上熨衣服,枫臣并不在。

她心底有些过意不去,问:“枫臣呢?”

顾阮之微笑:“他打工去了。”

林朗低头笑了下:“我真是不好意思,等他回来再跟他道歉。”

顾阮之微笑摇头:“他不会放在心上的,枫臣从小,很多事情都一个人扛,所以别人对他的好他都特别稀罕。他不说,但是都暗自记得,总要千倍百倍还给人家。所以,这点事情,他根本不会在意的。”

林朗笑笑,在沙发上坐下没说话,觉得很累。

却在不经意看到桌上的白瓷茶具,伸出手,握在手心,茶已经凉了,普洱的香味淡淡,她的指尖,抑制不住的,在精致的杯沿上,依恋的摩挲。

顾阮之熨完最后一件衣服,推着轮椅到她身边:“你哥哥走了?”

她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有泪意上涌,她忙掩饰性的转头笑笑。

顾阮之轻轻一叹,把她揽在怀里,并不多问,只是温柔而睿智的微笑着开口:“朗儿,没有人会温和一生,所以,很多事情不要太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