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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罪(20)

纵然所有的人都不动声色,但总有些惊诧的意味在满室流走,就连龙浩和唐利风也暗自对看了一眼。

林朗并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于是道:“我先进去吧。”

他的表情不变,依旧淡淡开口:“不是要喝水么。”

她想了几秒,在最近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聂湛勾了下唇角,重又将眼光转向跪在地上人,开口:“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人磕头如蒜,由于手脚均被缚的缘故,看起来狼狈不堪,神情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聂哥,聂哥,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淡淡瞥了一眼那人:“我没问你。”

那人便不敢再有任何言语,只是不住磕头,甚至于,磕出了血。

聂湛也不理他,只是将眼光调向唐利风。

唐利风看了眼安静坐着的林朗,有些顾忌,但见聂湛神色如常,便开口道:“除了上次把接货的时间透给‘忠兴’,其他的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

聂湛懒懒点了下头:“右手。”

立刻有人松了跪在地上那人的手,用脚踩在地上。

却是迟疑的看了一眼林朗,再看聂湛。

他微微颔首。

于是,有人上前封住了那人的嘴,接着,一把匕首就那样贯穿了他的右手,半丝颤抖和偏差都没有。

鲜血四溅。

而那人连半点声音都不能发出,满头的冷汗,偏偏神志仍然清醒。

聂湛并没有看他,幽黑的眸,深不见底,没有半点可以解读的情绪。

他看着林朗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刷白。猛地的扭头闭眼,尖叫声几乎就要逸出口。

恰此时,有人端了一杯水进来。

顺着聂湛的眼光,递到了林朗面前,礼数周全。

林朗的手指,不可自抑的微颤,纵然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样血腥的一幕就在自己眼前上演,不怕,不震动,是不可能的。

她深深吸气,努力微微一笑,道谢。

然后起身,面向聂湛:“我回去了。”

他挑眉笑:“现在?”

林朗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时钟指向凌晨三点。

于是开口:“那我先进去。”

聂湛懒懒一笑,点头,没说什么。

待到林朗进去后,他转眼看向地上疼得快昏过去的人,淡淡道:“松开。”

即便不解,但他的话从来就没有人置疑,很快就有人解开了绳子。

地上那人,纵然疼得要命,依旧挣扎着跪好,口舌一旦得了自由,忍痛道:“聂哥,你饶了我这一回。”

龙浩不屑的开口:“够胆子做奸细就该知道是怎样的下场。”

那人只是磕头:“我知道绝对没命活下去,只是求聂哥不要为难我女人和儿子。”

话未完,已经忍痛用左手拿起了匕首,就要往咽喉刺去。

下一秒,他手中的匕首已经落地,没有人看见聂湛是怎么动作的,就在电火石光之间,踢掉了那人手中的匕首。

那人脸色一片灰白,右手血流如注,左手,只怕此刻也骨折了。

他闭眼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听凭聂哥处置。”

聂湛坐在床边,看地下那人的灰白脸色,横竖是一颗棋子,棋局上还用得到,便没有消失的必要。

淡淡开口,话语里有漫不经心的冷:“你既然是‘忠兴’的人,各为其主,谈不上背叛,也就没有死的必要。”

那人震惊的抬眼。

聂湛还是漫不经心的说着:“只不过,‘忠兴’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双倍。若是觉得跟我没前途,你大可以左右逢源。我若不够强,你自然也可以背叛。只不过到时候不会像今天这样就是了。”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之后便是磕头如蒜。

聂湛懒懒起身,也不再理会这些,径直开门往内室走去。

进门,就见林朗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低笑,径直走到酒柜,倒了一杯MACALLAN,对她遥遥举杯:“还敢喝吗?”

林朗此刻心情静下来不少,也有着莫名的笃定他不会害她,于是淡淡一笑:“为什么不?不过我还是喜欢‘毁’。”

他挑眉:“我还以为‘遗忘’会比较合你心意。”

林朗摇头,垂眸,极淡的笑:“我不需要。”

怎么舍得遗忘,那么多的曾经,那样的幸福,就像还在昨天一样。

他微微眯眼,一笑,摇晃着杯中的MACALLAN,琥珀色的光影摇曳。

她起身到书桌前,递过他的外套:“聂教官,谢谢。”

他接过,可有可无的勾了下唇角。

林朗的眼光却无意间看到了桌上随意扔着的奖章,那是属于优秀退伍军官的,刻着他的名字。

聂湛看着她有些怔然的目光,低低一笑:“怎么?以为我是被除名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之前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还是低笑:“我那个时候说过,只要还在那个位置上,就把动作做到位,记得吗?不过做好本份而已。”

她有些好奇:“聂教官,你怎么会去当兵的?”

他的表情很淡:“有人想让部队纪律磨磨我的棱角,最后一次遂他的愿罢了。”

林朗有些迷惑,但聂湛已不打算多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道:“不同的位置上,有不同的表现,不过是在做好本份。现在这一个,你认清了吗?”

林朗似乎是有些明了,又仿佛更加迷糊,正想问些什么,有敲门声响起。

聂湛淡淡应了声:“进来。”

龙浩进了门,先是看了一眼林朗,然后对聂湛道:“哥,有警察,估计是那两个小鬼报的警。”

聂湛觉得好笑,还没开口,林朗已经慌忙起身,也顾不得头痛了:“我出去跟他们说清楚。”

他漫不经心的晃了晃酒杯:“不用,你想留在这里的话,还真没几个人能带得走你。”

林朗还是摇头:“不了,我先回去。我怕他们担心。”

他挑眉一笑,也不言语,微微颔首,于是龙浩上前,侧身开门:“请。”

她跟着他出去,而聂湛,缓缓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十五回

我常常在想,这世间,所有的词汇中,最动人,也是最残忍的,莫过于如果。

如果那一日,我不曾在湖畔。

如果那一秒,我不曾听到。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我还是可以像儿时一样,在他怀里撒娇。

即便那怀抱只属于哥哥,我亦知足。

如果我们不是兄妹。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是不是,都会比较幸福。

如果……

可是偏偏,这样多的如果,都是假的。

这世间,有的只是因为,所以。只是结果。

所以,他走了。

去那样偏远而恶劣的地方。

他走了。

而我,连送他的机会都没有。

——————————朗儿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