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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劫(19)

淡定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何一远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开,不带半点迟疑,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第二十三回

“今天,我们会集在这里,是为了纪念一位善者……”

不见了记忆中的碧空如洗,西西里的天幕,此刻,一片惨淡与阴霾,牧师的声音在墓园安静的回响,如布道一般,又如同,骤变之前的宁静。

汶希穿了黑色的衣裳,站在墓碑前,看照片上的老者,并不明亮的光影之下,他的轮廓是出人意料的柔和,或许是因为死亡的缘故,无端镀上了一层安详肃穆的色彩,她在那一刻,微微一笑,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年轻时,是何等的英俊。

再怎样的看得透,再怎样的天性淡然,那毕竟是她的父亲,血缘,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

即便他不爱她,可是她的生命是他赋予的,除了爱,他给了她几乎一切存活的必须因素。

“……死亡并不是终结,他的身躯在尘世得到解脱,精神却永远与我们同在……”

墓碑前方第一排的位置,只站了轩一人,只有一个背影,辨不出悲喜。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了,齐刷刷一片黑色的衣服,挤满了墓园的各个角落,却并没有半分喧哗,本就凝滞的空间,鸦雀无声,在阴霾的天幕之下,有一种渗透人心的压抑。

Giulia和Marca与她站在同一排,她们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Giulia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而Marca是最小的一个,她们与轩感情如何汶希并不知道,于她而言,却只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连面都难得见上几回。

她们与她穿同样的黑色衣裳,戴同样的白花,安静默然,没有眼泪。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旁,跟了晨落,须臾不离。

“……尘归尘,土归土,灰归灰,上帝保佑你的灵魂进入天堂,阿门!”

牧师的祷告结束,最前方的汶轩转身,淡淡环视四周。

汶希心中一冷,并不是她多想,她太了解他,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最轻微的举动她都太过熟悉,即便此刻的他神色沉静,安然不动,在常人眼中并无二致,可如何瞒得了她。

方才那淡淡的一瞥,不带丝毫森冷,却分分明明含着杀意。

果然,她注意到身旁的晨落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而幕园四周的保镖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换岗和巡逻,一切都在平静如常的外衣掩饰之下,波澜暗涌。

Giulia首先上前拥抱了汶轩,他亲吻了她的面颊,然后Giulia站到了他的身后。

接下来是汶希,下了飞机她便被直接接回了从小生活的小院,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从未来过,只有一层又一层森严的守卫,还有晨落,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就连她休息时,他也守在外间。

因此,算来,这竟然是她重回西西里之后,和轩的第一次见面。

汶轩看着她的眼底,淡然之下那些隐藏得很好的担忧,他的希希,到底还是在意。

只是,希希,我看起来竟是这样不堪一击吗?

他在心内微微一笑,伸手搂过她的肩,轻而凉的吻落在她脸颊,然后放开,把手递给迎上前来的Marca。

汶希安静的走到他身后,在Giulia身边站好,看他亲吻完Marca,又一一拥抱家族中的叔伯,将手递给无数的人,由着他们亲吻行礼。

那些人,汶希并不认识,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意大利甚至整个世界的电视报纸上他们是常客,这其中,还不包括政界的高层,这样的公开场合他们若是出席,无疑昭告天下自己和黑手党有千丝万屡的联系。

可是,汶希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晨落手里看不完的致意名单,以及进入家族大门络绎不绝的车队,心内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节哀顺变。”

人们吻着轩的手,说着这样例行公事一般的话语。

他们称他——“Godfather\"。

长长的仪式终于完结,汶轩率先往墓园门外走去,他身旁跟着Cozzi家族的当家人,他与他一面并肩走着,一面谈笑自若。

而墓园的周围,黑衣的保镖神色冷峻,紧张的气氛越发的明显,一触即发。

汶希低低的用中文问身旁的晨落:“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将要发生什么?”

晨落轻笑,同样用中文答她:“五大家族的领袖齐聚于此,你猜会发生什么——不过是有人离开,有人却必须永远留下,如是而已。”

汶希的视线一直落在最前方那个卓绝闲适的背影之上,却不再言语。

晨落微笑着把目光停留在与她相同的地方:“到了此刻,我反倒不担心了。世人眼中看见的是Tencati家族内外交困,岌岌可危,你父亲的死必然会导致它的分崩离析。而我却看到了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这个时代只属于一个人。聂汶轩,这个名字会成为世人永难企及的神话。”

离开了墓园,汶轩已经和Cozzi家族的人乘车离开,晨落与汶希乘同一辆车,他帮她打开车门,待她坐好,正要跟着上去,一个手下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晨落的神色不变,却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汶希,然后淡淡开口:“我会处理,先看好他,不要妄动。”

上车,陪汶希回到小院,她进去换衣服去了,他看了一眼怀表,下午一点。

这个时间她通常都会留在房间画画,不会再出来,于是他照例开始在外间通过电话,处理一连串的事件,进行一系列的安排和部署。

第一声枪声响起,他看向窗外,微微一笑。

一个时代的终结,另一个时代的开始,一切已经无可避免。

他拨了个电话给汶轩:“刚才收到回报,和计划一样,Dario Cozzi已经中枪,当场毙命,Cozzi家族的其他人也全部解决了,罗马和翡冷翠那边,有Morsut家族的合作,Cozzi家族的势力已经得到控制。”

汶轩在电话那边淡淡开口:“我知道,我正要和Morsut家族的人见面。”

其实谈些什么已经无关紧要,大局已定。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汶轩淡淡问了一句:“你那边听得到枪声吗?”

晨落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很清楚,不过汶希一句都没问,她一直在她房里。”

经汶轩这一提,晨落倒是想起了之前在墓园得到的消息,对着话筒开口道:“何一远,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乌里扬诺夫兵工厂的实习生,也就是希希带回来图纸的构思者?”

“对,就是他。他今天来西西里找汶希,被门卫拦下,现在关在地窖。我想,该怎么处理,还是问一下你的意思。”

“多事之秋,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和干扰——明白?”

“是。”

晨落挂了电话,抬眼,却看见了对面的汶希,换了件白色的衣裳,倚在门边,淡淡看他。

晨落起身,微笑着迎了上前:“画好了?”

汶希不答反问:“你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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