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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刀(65)+番外

那之后的一周,他们没有联系,西澄仍然早出晚归的上班,独自过寻常琐碎的生活,也有不习惯,也有觉得难受的时刻,但都在可以克制的范围。

直到下一个周六,她拨了周奕的电话,在晚上七点多,没有等待多久就被接听。

“西西?”

西澄:“有空吗?”

隔着听筒,听到那头低低的声音:“我以为你不会找我了。”

西澄停顿了一下,说:“我来找你吧。”

周奕却选择自己过来。

西澄在楼下的林荫小道上见到他。

旁边路灯坏掉一盏,单薄的灯光昏暗得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周奕依然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对视了两秒,他尝试来拉她的手,西澄避开了。

周奕僵硬了一下,收回了手,他在心里组织语言,其实想问她父母的情况,但想起那天她那么冷的脸,便也不敢触碰。

“对不起,周奕。”

周奕已经在这一周中想过了很多遍她会说什么,对结果也做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一句仍然很难受,他直接地问出来:“你那天说不会结婚……虽然我还没想那么远,但我是抱着希望的,所以,你从来没想过和我有结果吗?”

“人和人之间没有结果,不是最大概率的结果吗?”西澄平静地说,“而且,结婚也不是结果。”

周奕:“你说的没错,但也有很多人的爱情婚姻是很长久很幸福的,像我爸妈,他们就一直很好。”

“我知道有这样的,但我不相信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向往那种长久永恒。我只想自由一点,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但结婚这样的事从来不在我的计划里。”

“所以西西,你谈恋爱是抱着随时抽身要走的心态吗?”

周奕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透出一丝酸涩,“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别人已经很喜欢你了,别人想要有结果呢?”

短暂的沉默,只有风拂过树荫的声响。

“抱歉。”西澄捏了捏手指,“我现在知道了,我应该最开始就告诉你的,或者,我根本不应该开始。”

不知为什么,周奕虽然是生气的,但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仍然微微一疼,借着黯淡光晕觑着她的眉眼。

“不用道歉,西西,谈恋爱没有对不起。”他唇瓣微抿了下,“我也没有后悔。”

“周奕,这三个月谢谢你。”

西澄没有说分开,但周奕知道,她已经说了。

在这个晚上,西澄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关系。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蒋津语。

她注意到周奕的朋友圈不更新了,点进去看,发现原本用来做背景的那张西澄的背影照已经被换掉。

等到这个月的年中聚餐那天,散场之后,和西澄压马路回公司的路上,蒋津语才开口问她。

西澄承认了。

得知缘由,蒋津语忍不住笑了,“这小孩挺好玩啊,这才几个月啊,见家长……”

“也好啊,没浪费他更久时间。”西澄也笑。

蒋津语瞥她,“Cici,要不要试一下那个最快走出失恋的方法?”

“什么?”

“快速投入下一段啊。”蒋津语暗示她,“12楼那个……”

西澄:“……”

她低头往前走,听到蒋津语淡淡地叹了口气,“你别说,在这一点上,你跟某人的人生观其实还挺合的,我印象中他几乎说过一样的话。”

西澄刚想问,就反应过来了。

她知道那个他是谁。

半个月之后,西澄最后一次见周奕,已经到六月底,北京完全进入炎热闷燥的夏季。

西澄出差从济南回来。

周奕约她在思格楼下的咖啡馆见面。

西澄过去时,他依然和以往一样朝她露出笑脸:“冰美式,对吧?”

“谢谢。”

“不用客气。”周奕从包里翻了下,“你的。”他带来了西澄落在他家里的一本书。

“想来想去,还是想见你一下。”

周奕告诉西澄他已经接受了公司的安排,将要去深圳,未来一年都会在那里,“本来已经拒绝了,因为我接受不了异地恋。”

他低头笑了一下。

西澄不知如何回应,沉默了两秒,说:“希望你在那边顺利。”是真心说这句话。

周奕棕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她:“我们还能是朋友吗?其实不想和你变成完全的陌生人。”

西澄点头:“好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

周奕终于又笑了,带着一点无奈和释然,“所以是真的没那么喜欢我吧。”

看到她要开口,他截住了话头,“再见了,西西。”

周奕离开之后,西澄独自坐了十分钟,喝完了那杯咖啡。

透过咖啡厅的透明玻璃,她看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忽然有点想回家。

没有犹豫多久,打开手机挑了周五下午的机票,回到微信给周姨发条消息:“我这周回来啊。”

第46章 ◎撞进一双眼睛◎

六月末的上海并不比北京凉快。

繁茂、热烈、万物奔放的夏季, 潮热是感官最真切的体验,令人体会到蒸腾的活着的感觉。

院子里的榴花开得绚艳疯狂,占据了阳光下的整片墙根。

年初从绍兴回来,周姨在老槐树下开辟两小块菜地, 栽种葱蒜和上海青, 西澄牵着长长的水管为所有植物浇水, 她在家里越发懒散,长发松松挽着, 穿一件绿色的中长t, 遮到大腿中间,脚上拖鞋径直进去, 踩上松软的土壤。

外婆喊她去梳头换衣裳。

西澄笑笑回身应“好”,却拖延着, 透明冰凉的水流从管中泵出,从植物的叶片滑落, 没入土壤, 树叶罅隙间落下的光点轻盈地在她肩头跳跃。

外婆心下纳罕, 多少与从前不同了, 这一年常显露些小孩心性来。

西澄浇完那些菜, 没忘记角落的仙人球,不那么亟需水分的生命, 偶尔也需要关照。她想起了被落下的鸾凤玉, 不知会被扔在哪,最终枯死在哪个角落。

早餐吃馄饨。

说是早餐, 其实已经快十点, 西澄起得晚, 周姨掐了两片青菜叶现煮了一碗, 她一边吃一边听外婆讲泊青上个月回来开会,顺脚来探望,又破费带了好些东西。

西澄拨着碗里菜叶,随口问句:“梁老师怎么样?”

“看着瘦了些。叫他吃了饭走的,他讲要赶飞机。”

西澄嗯了声,“他是忙的。”

外婆话匣子打开了似的,“讲起来,泊青家里的侄子,叫聿之的……倒是没有见过了。”也不需要西澄接话,自顾自道,“现下环境,年轻人工作忙的,个个不容易。”忽又开始嘱咐她在外要注意,吃饭是要紧事,同朋友同事相处要如何如何。

像是幼时上学一般,零零碎碎操心许多事。

西澄只需要点头回应。

当她再次回到工作地,便又成为外婆口中“不容易”的年轻人,每日通勤间在地铁上昏昏欲睡,或隔着灰蒙蒙的出租车窗窥视深夜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