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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魅天下(又名:千劫眉)(74)+前传

沈郎魂也是涌上一层淡淡的笑意,“救你一命如此容易?方才我若不出手,你可会杀了他?”唐俪辞眉头微扬,笑得颇具狂态,“哈哈哈……一个武功全失、真气散尽的废人,难道还能杀人不成?”沈郎魂并不笑,淡淡的道,“我却以为在你武功全失的时候,只怕比真气未散之时更为心狠手辣。”唐俪辞一个转身,背袖浅笑,“哈哈、哈哈哈哈……这边喝酒。”

池云叫这人“白毛狐狸”,沈郎魂望着他的背影,一人身兼妖气与狂态、温雅与狠毒,他嘴角微微一勾,的确是只白毛狐狸。唐俪辞当先而行,穿过几重门户,进了屋子。沈郎魂微微一怔,眼前之处烟囱水缸、柴房在旁,岂非便是厨房?唐俪辞进了厨房,那厨房刚刚收拾干净,夜色已起,佣人们都下去了,寂静无人。他径直走到案板之旁,伸手握住那柄尤带水珠的菜刀,雪白的手指轻抚刀脊,突地一笑,“你想吃什么?”

“苦瓜炒鸡蛋。”沈郎魂淡淡的道。

“夺”的一声,唐俪辞拔起菜刀,重重剁在案板上,“苦瓜炒鸡蛋,红辣椒炒绿辣椒。”

一柱香时间之后,善锋堂厨房桌上摆了两叠小菜,一碟苦瓜炒鸡蛋,一碟红辣椒炒绿辣椒,颜色鲜亮,热气腾腾。沈郎魂看着桌上两只大碗,“我从不知道你喝酒是用碗的。”

“用碗还是用小杯子,难道不都是喝酒?”唐俪辞喝了一口,眼波流转,“就像不管你是用品的还是灌的,这酒难道不是偷的?”沈郎魂闻言大笑,“这是就是你请的酒?”唐俪辞一仰头一碗酒下肚,淡淡的道,“酒是我偷的,又不是你偷的。”

沈郎魂夹起苦瓜吃了一口,嚼了几下,颇为意外,“好鸡蛋好苦瓜。”唐俪辞夹起一条辣椒丝,扑鼻嗅到辣椒的气味,“咳……”沈郎魂诧然,“你不会吃辣?”唐俪辞点了点头,细细的笑,“我会喝酒,却不会吃辣。”沈郎魂道,“那你为什么要炒辣椒?”唐俪辞微微一笑,“我高兴。”沈郎魂吃了一口辣椒,“滋味绝佳,好手艺”放下筷子,他喝了口酒,话题一变,“那人换了剑,你如何认出他的身份?”

“他姓余。”唐俪辞道,“是一个面生的剑术高手,在剑会地位很高,特地带了一把名剑在身上……”他浅浅的笑,“我虽然不知道余泣凤有没有儿子,但是至少不会傻得以为余泣凤死后真的没有人找上门来。”沈郎魂大口嚼辣,“你说他手持青珞,就是想证明行刺你的人不是他?”唐俪辞微笑道,“这至少是他手持青珞的理由之一,不过余负人其人骨骼清明,见识不俗,并不是盲从之流,也非平庸之辈,我很欣赏。”沈郎魂喝下一碗酒,“一击不中,随即退走,他杀你之决心很足,信心也很足。”唐俪辞以筷轻拨酒杯,慢慢的道,“一个好杀手。”沈郎魂淡淡一笑,“喝酒”唐俪辞举碗以对,“喝酒。”

之后两个人将善锋堂厨房里那一坛酒喝了一半,天已微亮,做早饭的厨子摇摇晃晃走进厨房,两人相视一笑,沈郎魂托住唐俪辞手肘,一晃而去。那厨子定睛一看满桌狼藉,酒少了大半,呆了半晌,“这……这……邵先生、邵先生……”他转身往外奔去,沿路大叫,“有人偷酒有人偷酒”中原剑会中人从来循规蹈矩,自然从来不会有人踏进厨房,更不会有人半夜去偷酒。

沈郎魂和唐俪辞大笑回房,池云早已起了,凤凤趴在桌上正在大哭,见唐俪辞回来,破涕为笑,双手挥舞,“呜……呜呜……”唐俪辞将他抱起,他浑身酒味,凤凤却也不怕,双手将他牢牢抱住,刚长了两个牙的小嘴在他衣襟上啃啊啃的。

“怎么了?”唐俪辞微笑,“他又怎么惹了你了?”

池云冷冷的看着他,“伤还没好,你倒是敢喝酒。”唐俪辞柔声道,“若不能喝酒,活着有什么意思?”池云怒道,“你活着就为了喝酒么?”唐俪辞微笑道,“喝酒吃肉、水果蔬菜,人生大事也。”池云被他气得脸色青白,“邵延屏找你,昨夜霍家三十六路拳被灭,又是风流店的白衣女子干的。”唐俪辞往后走去,“待我洗漱过后,换件衣裳就去。”

前厅之中,邵延屏、蒋文博、蒲馗圣、上官飞等人都在,地上放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首,几人脸上都有怒色。“霍家三十六路拳在拳宗之中,也算上乘,只可惜近来传人才智并不出色,风流店杀人满门,浑然不知是为了什么。”上官飞大声道,“我等要速速查出风流店老巢所在,一举将它捣毁,这才是解决之法。”

“就算你查到风流店老巢所在,就凭你那九支射鼠不成,射猫不到的破箭,就能将它捣毁?”众人之中一位个头瘦小的老者凉凉的道,“不知对方底细,贸然出手,出手必被捉。”上官飞勃然大怒,但对方却是中原剑会中资格最老、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长老,“剑鄙”董狐笔,乃是不能得罪的前辈,只得含怒不语。邵延屏陪笑打圆场,“哈哈,捣毁风流店之事,自当从长计议,两位说得都十分在理。”

“要知道风流店的据点,并不很难。”有人温和的声音自门外传入,众人纷纷转头,只见唐俪辞藕色长衫,缓步而来,比之昨日却是气色好了许多。邵延屏眼光好极,一眼瞧见他脚上新鞋,心里越发稀罕——这人穿的衣裳都是寻常衣裳,脚上的鞋子却比身上的衣裳贵上十倍,那是什么道理?“唐公子有何妙法?”

“妙法……晚辈自是没有。”唐俪辞微微一笑,“我有一个笨法。”蒋文博道,“愿闻其详。”唐俪辞缓步走到厅中桌旁,手指一动,一件事物滑入掌中,饶是众多高手环视,竟也无人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他以那事物在桌上画了一个圆点,“这是好云山。”

他画了一点之后,蒋文博方才认出那是一截短短的墨块,质地却是绵软细腻,故而能在光滑的桌面上随意书写,暗道一声惭愧,唐俪辞出手快极,世所罕见,果然是曾经击败风流店主人的高手。只听他继续道,“近期被灭的派门,一为昨夜的霍家、一为庆家寨、一为双桥山庄,被害的武林高手共计两人,一者‘青洪神剑’商云棋、一者‘闻风狂鹿’西门奔。”他在好云山东方点了一个点,“霍家在这里,”在好云山南方再点了一个点,“庆家寨在这里,双桥山庄在这里……而商云棋住在云渊岭,距离好云山不过五十里,西门奔住得虽然不近,但是他自北而来,死在好云山十里之外,按照他的脚程,如果晚死半个时辰,便已到了好云山。”

“你是说——风流店灭人满门,并非是滥杀无辜,而是针对好云山而来?”成缊袍冷冷的道,“根据何在?”唐俪辞温言道,“根据……这些派门或者侠客,都在好云山方圆百里之内,而一百里的距离,对武林中人而言,一个昼夜便可到达。”成缊袍冷冷的问,“一个昼夜又如何?”唐俪辞道,“一个昼夜……便是风流店预下灭好云山善锋堂的时间,”他缓缓的道,“要灭好云山,自当先剪除善锋堂的羽翼,先灭援兵,当风流店出兵来攻之时,好云山在一个昼夜时间内孤立无援,如果风流店实力当真浑厚,善锋堂战败,江湖形势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