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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鸾凰(4)

次日,我早起时,双腿发软腰肢无力,几欲跌下床去。

夏侯渊拦腰抱住我,吻着我的脸颊问道:“起这么早干什么?你若是不累……”他薄削的唇触到我的耳朵,意有所指道:“正好我们再来一回……”

我耳畔一红,“今早得进宫,给淑贵妃娘娘请安。”

“这么乖?”他一手握着我的腰,一手拨开我的长发,细热的吻又一次落在我的颈后,“我母妃一定会喜欢你的。”

可惜夏侯渊的话说错了。

大楚皇宫的兰芝殿内,金玉生辉,绣闼雕甍,夏侯渊的生母淑贵妃见到我的第一眼,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就是姜皇后的侄女?”

她从那红木高椅上站起来,一只手递给一旁的太监搭着,娉婷生姿地走了过来,“抬起脸让我瞧瞧。”

我跪在地上,抬起下巴看着她,却见她眉梢一挑,扑哧一笑道:“瞧这张勾魂的小脸,果真和姜皇后有几分像。”

随即她移开目光,像是不想再看我,无意提起般问道:“你来我这里前,可曾去过皇后的椒房宫?”

“回娘娘的话,不曾去过。”

淑贵妃闻言,又是一笑道:“好孩子,地上凉,你快起来吧。若是伤了你的身子,还不知道我那儿子要怎么闹呢。”

这之后,淑贵妃对我要热络许多,每次去宫里请安时,她都会留我吃午饭。

在我之前,夏侯渊从未纳过一房妾室,更没有娶妻,于是整个晋王府,只有我一个近身伺候他,府中奴仆见了我都喊夫人,态度恭谨从不多言其它。

白天,夏侯渊去上朝或者当值,傍晚,我站在门边等他,手脚常常冻得冰冷,自己却没有感觉。

他有时会去城东买糕点,还会去长安街给我挑选琴谱,交到我手里的时候,都带着他的体温。

秋冬凉风萧萧瑟瑟,我却渐渐觉得暖和。

我用梨棠果酿了一坛酒,埋在庭中梅花树下,开坛之后,我先尝了几口,觉得味道出奇的好,方才端给他尝。

夏侯渊喝了一杯以后赞不绝口,随即用布条封了那坛酒,搂着我的腰低笑着说道:“这么好的酒,还是你亲手酿的,我可舍不得喝……”

他接着说道:“日后等我们有了女儿,就用这坛酒给她当陪嫁。”

我轻推了他一把,“原来你竟是这般小气,女儿出嫁,一坛酒便打发了。”

“谁说一坛酒便够了?”夏侯渊搂紧我的腰说道:“晋王府的珍宝,都会拿出来送给我们的孩子。”

他吻我的额角,“只是我怀里这块珍宝,永远都只是我一个人的。”

我时常往家里写信,不久,娘亲来看过我一次,她拍着我的背问道:“芊芊过得可好?”

我点点头,想到每晚床笫间的甜言蜜语,双颊一红回答道,“他对我很好。”

这样无所忧虑的日子,我过了三个月。

次年的正月,皇帝突然驾崩,整个皇宫乱作一团,帝京十八道城门层层封锁,夜晚严格宵禁,禁廷军见人便杀。

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所有的消息都像是折断了翅膀,夏侯渊连着几个晚上没回家,晋王府内外都把守了几百重兵。

我夜不成眠,常常感到反胃想吐。

十日后,我再见到夏侯渊,他已经龙袍加身,头戴冠冕,于文臣百官的陪伴下站在晋王府的门口,凤姿龙章,俊朗无双。

我和晋王府的其他奴仆一样,谦卑地跪在地上,给新皇行大礼。

我注意到夏侯渊的左边站的是我爹,身为当朝内阁之首的姜丞相,夏侯渊的右边站的是我外公,把持大楚三成兵权的骠骑大将军,夏侯渊的左后方站的是我舅舅……

我好像隐约知道了什么。

当日我被接进了大楚皇宫,高立的宫墙,壮丽的殿宇,金漆的屋檐和琉璃瓦片,都在明灿的日光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华彩。

淑贵妃成了当朝独一无二的皇太后,她把“静”这个字赐给我作为妃位的封号,从此,我便是深重宫闱里的静妃娘娘。

她似乎想通过静这个字,告诉我很多事。

我小时候常跟着娘亲来宫里看姑姑,可如今,这皇宫变得很陌生。

姑姑不在了。

先皇驾崩,留下一道在我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的懿旨——

送我姑姑去宗庙,了结余生。

姑姑走的那一日,我去宫门口送她,她的黑发间已经参了几根银丝,容色仍是清丽姣好,不过较之往日,仍是清瘦了许多。

姑姑拉着我的手说:“芊芊,皇宫是全然不同的地方……你在这里,凡事都要小心……”

姑姑想和我说很多话,但是管事嬷嬷一直在催促,让她走得很急,只是上车后,她还在频频回头看我。

这一日,我回到梨棠宫时,脚下一软晕倒在门前。

醒来以后,太医在外侧围了一圈,见我睁眼,只一个劲地道喜。

夏侯渊轻吻我的唇,一手搭上我的额头,“芊芊,好好养孩子,无论男女我都喜欢。”

我怔然半晌,方才反问道:“我怀孕了?”

“是啊,你可高兴?”

我双手勾上他的脖子,眼角已经湿润,只觉得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带着鼻音回答道:“高兴,我好高兴……”

正月过后,便是夏侯渊的登基大典,他定下的国号乃是端文,取义来自大楚典史。

宫里变得很热闹,我只以为是又在筹备什么盛典。

“娘娘,娘娘!”我在给肚子里的孩子缝衣服时,忽然听到大殿的门外传来喊声。

我一抬头,见到侍女画屏一路小跑了过来,眼中还带着没落出来的泪花。

“你怎么了?”

“陛下、陛下要娶皇后了……说是太后的亲侄女,也是陛下青梅竹马的表妹……”

我看向窗外,见到了漫天的鹅毛飞絮。

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也不会很虐的!下章就完结了你们开不开心!么么哒~求评论求分分_(:зゝ∠)_

☆、惊蛰

初春清寒料峭,九重殿宇的琉璃宫瓦上,犹自覆了层不染纤尘的雪。

我看到皇城内外喜字红绸漫天,红缎红,白雪白,明灯流彩。

侍女画屏站在一旁,将手炉递给我以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娘娘……娘娘切莫为此事忧心,白白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放下手炉,拉上了窗边的帘账。

桌角摊开的古调琴谱上,夏侯渊勾画的墨迹尚未干透,木柜中叠放着他的里衣,房间里还残存着他的气息。

只是从今往后,他再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夕阳黄昏之际,梨棠宫外响起太监的通报声,我见到夏侯渊进门,提起裙摆跪下行礼。

他走过来,弯腰扶我,“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见了我还用这些虚礼?”

房内奴仆早已自觉屏退,他见我默不作声,拉过我的手,顺势将我搂进怀里,“登基以来事务繁重,这几日倒是冷落了你。”

我埋首在他胸口,除了清浅的龙涎香外,还闻到了陌生的兰桂香脂。

在来我这里前,他抱过别的女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醉半浮生。

我原本什么也不打算说,可当下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冲了脑子,只觉得心跳快得厉害,忍不住开口道:“窗外那些锦缎红灯笼,都绣了喜字。”

他揽在我腰上的手似是微微一僵。

“芊芊,莫要多虑。”夏侯渊收了手,宽大的袖摆垂下,掩映灯影寥寥,“婵娟心地善良,她即便当了皇后,也不会与你为难。”

婵娟。

她叫这个名字。

又过了几日,太后召我去兰芝殿,我尚未踏进门槛,就已经听见屋内传来的女子巧笑声。

太后的绫罗软榻上,坐了一个姿容楚楚的娇丽美人,那美人身穿素青色锦缎长裙,臻首娥眉,柔桡轻曼,看起来纤弱又妩媚。

我的脚步一顿,跪下来给太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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