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心很想说,是你想太多了。
……等一下。
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他派人暗杀,他派人下毒?楚秀心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这货,难不成,这货手里也有一瓶类似的毒药,以及相对应的解药?
少主不知危险将近,他走近商队,在护卫的警戒之下,慢慢摘下帷帽,露出自己的脸。
“哎呀。”商队主人立刻推开护卫,伸着双手朝他走来,“这不是裴东家吗,稀客稀客。”
“闲来无事,出来吹了吹风,下山时,发现马不知道被谁牵走了。”少主尽力模仿记忆中的某人,和颜悦色道,“能不能捎我一程。”
“哪个小贼这么不长眼,裴东家的马也敢偷?”商队主人怒骂了一阵小贼,然后殷勤的请他上马车,“来人,把我之前从西域购得的那瓶葡萄酒拿来,我要与裴东家共饮。”
马车载着俩人进城,因为是熟悉的商号,所以门口的侍卫并没怎么细查,马车顺利进城,少主正松一口气,想要找个借口离开,就听见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站住!”
这声音如此的熟悉,让少主浑身一僵。
车门被人一把掀开,沈临身手矫健地钻进来,与少主面对面坐着,眯起眼对他笑:“裴东家?少主?”
少主:“…………”
他就像只被猎犬盯上的小动物,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商队主人气急败坏正要骂,沈临突然解下腰牌,往他眼前一晃。
商队主人虽不认得他,但却认得腰牌上的锦衣卫三字。
他顿时变成一只鹌鹑,哆哆嗦嗦缩到一旁,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麻烦前面转个弯,往左边走。”沈临笑眯眯道,“去黑牢。”
黑牢。
“冤枉啊!”
“放我走!”
“哈哈哈,头掉不过碗大点疤,有本事杀了爷爷我,反正爷爷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招,我全招了!”
有罪的,无罪的,蒙冤的,死有余辜的,已判秋后问斩的,还有准备受刑问询的,一个个人关在黑牢中,一只只手穿过铁栏杆伸出来,像摇曳的树枝,少主走在过道中间,觉得自己穿梭在一片嚎叫着的黑森林里。
“我怎会这么倒霉,我怎会这么倒霉……”他一路走,一路烦恼懊悔,“我怎么刚进城,就碰上这么个瘟神,怎么办?落到他手里,我没有活路,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
好在沈临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没有立刻刑讯他。
少主先是被几个狱卒按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搜了一遍身,除了一幅画,一些银两干粮,一把防身用的匕首,没搜出其他东西。
狱卒们对视一眼,之后将少主关进一间牢狱里。
“……能不能把我的画还给我?”少主不死心地喊。
狱卒没理会他,把他丢下之后,就再也不见踪影,少主度日如年的在牢狱里踱了一圈,突然听见外头有动静,忙凑近铁栏杆一看,见沈临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犯人回来,路过铁栏杆时,转头对他笑了一下。
少主倒吸一口冷气,被那笑容吓得连退七八步,背整个贴在了阴冷的墙壁上。
“阿临。”
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地牢里响起,犹如天籁,击打在少主耳边。
他没看见来人,但看见沈临突然转头,整个人身上的戾气骤然褪去,柔声道:“你怎么跑来了?这地方味道重,别熏着你,走,我带你出去。”
在沈临的声音从铁栏杆前消失的那一瞬间,少主扑了过去,脸整个贴在铁栏杆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两道背影。
“回头,回头,回头!!”少主望着沈临身旁那一身黄衫,人淡如菊的女子,不敢惊动沈临,只能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呐喊。
到底是天不亡他,那女子走到半路,忽然回了一下头。
“楚楚!!”少主半个头卡在铁栏杆内动不了,依旧坚强的伸出一只手,伸向她的方向,嘴里不停做一个口型:“救我!救我!救我啊啊啊!!”
第74章 诈降
楚楚。
沉睡的种子之一。
三代扎根,根正苗红的探子。
跟裴御京还有沈临之间,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个天生的红袖刀。
以上,就是少主对楚秀心的全部印象。
似乎没料到会在黑牢里与他再会,楚秀心明显楞了一下。
“想想办法!”少主努力作口型,“救我出去!”
不愧是忠心耿耿的种子,明明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楚秀心还是一脸凝重的对他点点头,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等出了黑牢,她立刻转头问:“找到解药没?”
沈临看了几个狱卒一眼。
其中一个急忙出列道:“我们把他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东西都在桌上了,里头没有疑似解药的东西。”
楚秀心走到桌子旁看了看,一幅画,一些银两干粮,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她有些失望:“就这些?”
狱卒点头:“就这些。”
……少主这没用的东西,他从前的手下都能拿得出毒药跟解药,他怎么如此落魄,全身上下的家当加起来,还不足五十两,混成这样,他还怎么颠覆我国?不如早点回家种红薯。
楚秀心恨铁不成钢,没瞅见身后的沈临在使小动作,他偷偷给几个狱卒使了个眼色,他们不动声色的退出房门,顺手带上了房门。
“咳咳。”沈临马上凑上来,小意讨好,“姐姐……”
“停。”楚秀心今天不肯吃他这套,转身用手挡住他脸,“先干正事。”
“那给我一炷香时间。”沈临撇撇嘴,“我看他那样,也不像能熬得住大刑的主,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快去快回。”
“回来。”楚秀心拉住他,慢条斯理道,“何必这么野蛮,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少主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知为何,他邻近的牢狱里都住着重刑犯,每天都有人被拖出去受刑,回来时都成了一条血淋淋的死狗。
就这样,他们还巴不得受刑,因为一旦不受刑,代表当夜就要吃断头饭……
“你。”少主的牢门突然被人打开,狱卒指着他道,“出来。”
终于轮到他了吗……
少主脸色灰败地跟在他身后,心里不停骂着脏话:“楚楚,你竟敢骗我,等着吧,我若熬不住,第一个把你暴出来!”
刑讯室的门一开,少主楞了,他望着对面那黄衫女子,险些脱口而出,喊了她的名字,好在最后关头,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把楚楚二字咽了回去。
沈临叉开腿坐在椅子上,一副浪荡不羁的老爷样,而楚秀心则像他刚抢来的良家女子,端端正正坐在他一条大腿上,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朝少主扫来,淡远疏离,如西子湖畔上浮的雪。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沈临冷笑一声,“屋子里的刑具,你自己选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