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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画先勾引我(6)+番外

“哦?”听见王二的名字,楚秀心目光一闪,“他怎么样了。”

“据说买房花了三百两,为了筹钱,不但掏空了家底,还在外头借了高利贷。”沈临道,“后来鉴定出是赝品,一口气没上来,现在还在医所里躺着呢,听说已经有出气没入气了。”

“……哈!”楚秀心忍不住哈了一声,“那还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咦?”沈临咦了一声,笑眯眯道,“我还没跟你说,你怎么知道是报应?”

楚秀心:“……”

“哦,对了,你是天女嘛,自然知道的比凡人多。”沈临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临时找了个台阶给她下,“不像我,刚刚才从别人那打听到,原来那宅子里死过人,是一家四口,其中最小的女儿,死时年仅十五,名叫楚秀心。”

他笑了笑,手持烛台,像个手持引魂灯的术士,立于千古奇画《天女图》前,要引出画魂,也要引出画魂口中的真相。

“能跟我说说么?”沈临的目光透过画,看着她,“这家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跟王二有什么关系?”

他很有耐心,她不说,他就一直等在画像前,终于等到金石为开,她叹了口气道“……王二不过是个小卒子罢了,要说这家人为什么会落得这番田地,归根究底,在于十六个字。”

顿了顿,她幽幽一叹:“天授我才,弃之不用,封于地下,永无天日……”

第5章 天授我才(上)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伴随了一项才能。

有的人擅长读书写字,有的人擅长撬锁开门,有的是正才,有的是偏才,还有一种,可称之为鬼才。

譬如楚秀心。

她擅长制赝。

别家女儿六岁时,或在学写三字经,或第一次拿针刺绣,她却已经制造出平生第一件赝品,那是个仿前杨的宫制盒子,做工极精妙,甚至还用到了鲁班锁的设计。

她能制赝也就算了,偏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才能。

这种才能,在她六岁时第一次体现出来。

“我要用这个盒子,骗得爹爹团团转。”她有心做个恶作剧,但心知仅凭自己手里这个盒子,是骗不过爹爹的。

楚家堪称书香门第,其祖母在前朝时当过宫中女官,掌管宫中藏品,后遇叛乱,跟着皇上娘娘一同出逃,一路仓皇,连贵妃娘娘都死在了路上,祖母与贵妃娘娘情同手足,见此心灰意冷,不愿再随皇帝逃跑,索性留在了春城,嫁给一个本地木匠。

在祖母的调教下,俩人的后代没有当木匠,而是当了个掌眼先生。

一代一代传下来,这辨古董的本事,终于成了一门家学,几乎代代都从事这行。

父亲也不例外。

作为春城最有名的掌眼先生,他天天跟赝品打交道,要骗过他,很难。但先前说过了,楚秀心天生有一种才能,她知道仅靠盒子骗不过父亲,于是又收集了一堆骨头,有牛马的,有猪狗的。

然后,她开始没事就往城郊乱坟岗跑,一边观摩乱坟岗中无人收敛的尸骨,一边拼拼凑凑,上下打磨。

她花了一年时间,打造出一副惟妙惟肖的手骨来

再给手骨穿上一件“衣服”,说是衣服,其实是一片袖子,从母亲不穿的旧衣上砍下来的。

对,不用剪刀剪,直接用菜刀砍。

“因为这是一只小偷的手。”楚秀心举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眯起眼睛说,“偷了娘娘的鲁班盒,换了百姓的衣裳想要逃走,但被发现了,按律法,砍手,因为盒子沾了血,晦气,所以一并被丢掉不要了……”

给这只手做好设定,正好父亲也回来了,楚秀心忙将手骨,袖子,盒子,三样东西一起埋在自己先前挖好的洞下,用铁锹泼上土,做出刚刚挖开的样子,然后回头喊:“爹!爹!你快过来看,我在树底下挖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楚磐走过来,一楞,“这是……”

他蹲下来,将盒子小心翼翼从土里起出来。

“看着像前朝宫造之物,”他仔细打量手中的盒子,“不过看这手艺材质,应该是后世的仿品……”

楚秀心正憋笑,楚磐突然回过头:“你仿的?”

“我没有!”楚秀心急忙否认。

父女俩对视了一会,楚磐突然把她抓过来,按在腿上打屁股:“不学好!造假!还说谎!”

“我错了,我错了!”楚秀心被他打得哭出来,“我不该做假盒子骗你,不该拿做假手骨骗你!”

楚磐:“……你说什么?手骨也是假的?”

抽打的手停了下来,楚秀心抽抽噎噎的一回头,见父亲举着那截手骨出神,过了好一会,才神色复杂地转头看她。

“这真是你做的?”楚磐问,“你怎么做的?”

楚秀心这次不敢说谎了,一五一十将全过程说了出来。

“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最后她委委屈屈的又哭了起来,抬手抹着眼泪道,“你干嘛生这么大气?”

这时候母亲茹娘跟哥哥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一起帮忙劝他。

“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跟个小孩子较真?”茹娘怜惜的把她抱在怀里,朝父亲埋怨道。

“你不懂。”父亲摇摇头,看她的眼神愈发复杂,“她有天授之才,只是这才能是……哎。”

他没说她的才能是什么。

但楚秀心敏锐发现,她的待遇出现了变化。

从前家里对她跟哥哥一视同仁,哥哥学什么,她就学什么,祖母以及先辈们一代代收集传下来的古董知识,哥哥能学,她也能学。

但几乎一夜之间,父亲变了,不许她再学这些,只让她跟着母亲学刺绣,女容,烹饪等。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楚秀心委屈的不行,找到父亲哭道,“是因为之前那件事吗?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消气?”

父亲摸着她的头,良久才叹了口气:“有些才能,没有比有好,有些事,无知比知好。”

他说得模棱两可,年幼的楚秀心哪里听得懂,父女俩因此有了隔阂,很长一段时间里,楚秀心见了他就有气。

倘若中间没别的事发生,等到楚秀心长大了,或许会渐渐明白父亲的苦心,甚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忙于生活上的琐事,渐渐忘记自己小时候做过的事,忘记自己体内那份才能。

然而,天意弄人。

在楚秀心十二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个巨大变故。

其兄楚丹青白日里突然晕倒在地,醒来时,被大夫诊断出得了绝症。

“倒不是治不好。”被父母千求万求,大夫只好道,“但这病太耗钱了,每天都要吃药,我即便给你算进价,一个月至少也要吃掉三十两银子!”

“这……”楚磐顿时脸色雪白,要知道他在古董行里,一个月的工钱也就十两,一家人不吃不喝才能供楚丹青吃药,且大夫说了,这只是进价,真要买,肯定不止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