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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画先勾引我(14)+番外

“不。”他握住楚秀心的手,嘴唇轻轻在她指头上贴了一下,“你已经救了我。”

侍卫已看不下去,他已将《天女图》看做囊中之物,画上天女更是他的掌中禁脔,怎容沈临在他面前放肆,便顾不得他的血会污了画,冷哼一声,举刀朝沈临劈去。

当。

沈临竟两指一并,便轻轻松松夹住了那柄杀人无数的刀。

“你!”侍卫惊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正要把刀抽回来,却浑身一僵,他缓缓低下头,正好瞅见沈临另外一只手从他腹中抽回来,秀气的指尖染了血,像涂抹了胭脂。

“你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沈临朝他笑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让你的血溅到画上,弄脏了她。”

雷声轰鸣,狂风大作,雷光照亮了他的笑脸,也照亮了他身后壁画上肆意张狂,以杀为乐的阿修罗。

两者交相辉映,墙壁上的阿修罗像极了他投下的影子。

侍卫楞楞看他半晌,忽然一抖,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你,是你……”

他连刀都不要了,松开手指,转身就跑。

“知道我为何一眼就看出来,你习惯灭口吗?”沈临的声音不急不缓追在他身后,“因为我也如此。”

剧痛从腿上传来,侍卫突然扑倒在地上,没胆看自己的双腿还在不在,他双手并用在地上爬,直至爬到一双靴子前,忍不住怕得哭出来,抬头望着沈临道:“笑面修罗大人,求你放过我。”

“你既然认得我,就该知道,求饶没用。”沈临仍笑着,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楚秀心曾以为那酒窝里盛着蜜,但尝过的人才知里头盛着世上最毒的酒。

侍卫知道他说得是实话,眼中流露出绝望,最后歇斯底里地喊道:“我死在这里,少主绝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个人等在这破庙里?”沈临笑道,“我就是在等人,所有想要从我手里夺画的人,包括你,也包括你的主人。”

侍卫愣愣说不出话来。

也没办法再说话。

一行鲜血从他唇角溢出,他竟恐惧到咬碎了牙齿里藏着的毒囊,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一命呜呼。

“哎。”沈临摸了摸他的脖子,确定他已经死了,才遗憾地叹了口气,“怕我对你用刑?有她在这,我哪会这么做。”

说完,他重新抬起头,甜甜朝楚秀心笑道:“天女姐姐。”

楚秀心:“……”

她目视着沈临一步步回到画前,朝她露出人畜无害的笑,但那满地尸体昭示着他并非无害,红衣猎猎在他身上,他是熊熊燃烧的火,是沸腾炙热的血,是长着少年面孔的阿修罗。

阿修罗,骁勇善战,为六道战力第一,然而常怀嗔恨之心,故堕为恶道,又名非天。

深吸一口气,楚秀心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过去是个锦衣卫。”沈临看着她,“人们当面喊我笑面修罗,背地里喊我朝廷鹰犬,不过我不在乎,他们爱叫什么叫什么。”

楚秀心抖了抖,她算是明白侍卫为什么求生欲那么强,却还是自尽了,锦衣卫跟连环杀人犯哪个更恐怖,还真是不好选,但两者有许多共通之处,譬如名声坏,手段坏,选定目标,便如疯狗一样,不弄死对方决不罢休,历来都是戏文里的反角。

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楚秀心缓缓道:“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沈临:“你指什么?”

楚秀心:“你不是说你是家里的小少爷,父亲出了事,被恶亲戚赶出来了吗?”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沈通的义子,勉强也能算是个小少爷吧?”沈临道,“去年太后寿宴,我义父献了一幅古董画,哪知竟是一副赝品,因此丢了官,赋闲在家,我另外几个义兄弟,为了这空出来的位置,争得不可开交。”

笑了笑,他接着说:“我说我不想要这个位置,但他们不信,联手把我赶出来了。”

楚秀心:“……你义父不管管他们吗?”

“管啊,怎么不管?他让我去皇上那自首,说假画是我买的,皇上裁了我的职,将我赶出京。”沈临垂下眼眸,轻轻道,“我走的那天,义父官复原职……谁也没来送我。”

楚秀心叹了口气。

也不知该说自己耳根子软,还是他会说话,三言两语的,她又觉得他是个小可怜了。

反倒是她,不怎么会说安慰人的话,斟酌着言辞斟酌了半天,最后他噗嗤一笑,先开了口。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一直叫你放手,一直不肯放手?”他认真看着她,“知道吗?我现在很脆弱,你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要永远记得你了。”

楚秀心被他逗乐了:“我可没想乘人之危。”

“想一想嘛。”沈临立马劝道。

“……”楚秀心警觉,“你想干嘛?”

沈临歪了歪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对她道:“再伸一次手?”

“这样?”楚秀心有些好笑地伸出手,苍白的手指穿过画面,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正要收回去,却被他一把握住。

“!”楚秀心还没反应过来,就整个人顺着那只手,被他用力一拉,从画上拉了下来。

苍白如月的美人儿,从画上一透而出,眉目间掩不住的迷茫惊讶,象是被阿修罗从天上俘获的天女。

这次换成是他双手一环,将她紧紧环在怀中。

“忘了跟你说。”然后,她听见沈临在她耳边轻轻道,“这一次,不用放手。”

第11章 天女

离着破庙之夜,已经过去小半个月。

楚秀心最后决定绕过春城,去它临近的小县城,在码头等了两天,扬帆落帆,船去船来,终于等来一艘去洛阳的船。

趁船工下来补给,楚秀心凑过去,询问能否栽他们一程。

沈临有些不情不愿,说:“这船好破,我们为何不包一艘新的?”

包船?楚秀心翻了个白眼:“我们没那么多钱。”

沈临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所以俩人结伴同行之后,他就主动把钱包上交给楚秀心管理。

楚秀心就不同了,穷孩子早当家,最擅长精打细算,她甚至想过坐板车去洛阳,但知道沈临一定不同意,故而作罢。

沈临皱着脸道:“那不包船,包辆马车吧。”

这时船工问过船主回来,对他们说:“对不住,船上只剩一个房间还能住人,你们住不住?”

楚秀心张了张嘴还没回答,沈临就抢先说:“好的,我们坐船。”

那是一间很小的房间。

只一张木床,连桌子都没有,行礼都只能搁地上。

不过不打紧,楚秀心将《天女图》挂墙上,对沈临笑:“我睡画,你睡床。”

沈临笑了笑,拉她在床上躺下,自己坐在床沿,低头问她:“感觉怎样?”

船随着波浪起起伏伏,她随船上上下下,她回:“有点晕。”

“很新鲜的感觉,对不对?”沈临笑,“这世上有许多新鲜玩意,你总在画里,是感觉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