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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座公寓(36)

直到一道天诛猫爪打在她脸上,她才一声哀嚎停下来,泪眼婆娑的看着趴在一旁青花瓷瓶上的暗暗:“说好不打脸……”暗暗呼噜噜的翻了翻白眼,一跃跳到暴雪肩膀上,嘴里衔着的一枚摇曳红杏荡漾在暴雪眼前。

“你要出墙吗?”暴雪没好气的使劲揉着暗暗的头,“虽然我知道春天到了,可你这些天老往外头跑是不对的,如果有相中的母猫,带回来给哀家看看啊!”

暗暗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暴雪,然后用尾巴指了指暴雪的腰——那里,挂着一柄银色左轮手枪。

暴雪猛的一惊,喃喃的看着暗暗,淡淡哀愁的笑:“是吗……又到了这个时候了……”

今天,三月二十,是教父的祭日。

黑色劳斯莱斯停靠在小教堂前,车门缓缓打开,一只黑色高跟鞋落在教堂前落满阳光的草地上,就像误入天国的潘多拉。

一身黑色高领长裙的的暴雪,肩上伏着黑猫暗暗,从车里走出来,阳光点缀在她发髻上璀璨的星钻上,光华流转。车内,赫连虎拉下车窗,没好气的说:“一个小时,你快点。”暴雪微微点点头,向教堂走去。

谁能想象得到,赫连家的总部居然和一座小教堂毗邻,光与暗,有时候真如十字架的正反面。

一脸静谧的教父修女,和一脸虔诚的教徒与暴雪擦肩而过,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

那一日,教父下葬时的眼泪和哀伤,就好像是假的,就好像只是一出戏,当戏散去,所有人都卸下面具。

教父,你已经离去,但是天依然是蓝的,地球依然在转,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为你改变。

也许,时间才是最好的杀手,无论是谁,落在它手中,都会被消弭去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我喜欢杏花。”教父生前常这么说着,如今,他的坟墓,在他爱着的杏树下。暴雪走到坟前,将手中带着露水的百合放在教父的墓前,心中,因为回忆,而隐隐作痛,因这痛楚而带来的冷,一点一点的由她的指尖袭入她单薄的身体,然后,由手指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浑身都在颤抖……

她想起那个绝望的雨夜,那个,她第一次任务成功的黑色夜晚。当那个身体在她枪前倒下,她也是这般,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就仿佛地上流淌着的,并不是别人的血,而是自己全部的灵魂与温度。

她想起,自己的落荒而逃,以及,与教父的不期而遇。

她想起了教父取下脖子上的米色围巾,轻柔的环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围巾的温暖,缓缓的驱除着雨夜的冰寒。

她想起,教父温柔的对自己说:““要不要跟我回去?啊啊,我可不是什么怪叔叔哟,我是个神父……而且我那里,刚好还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我想,你可以呆到天晴了再回去,我会给你的家人打电话的,好吗?”

她想起,在那个雨夜,在这个小教堂,见到了同样被教父捡回来的,因为任务失败而受重伤的叶子哥哥。

她想起,追杀他们而来的人,如同漫天的乌鸦,铺天盖地的将他们笼罩,嗜血的目光打量着她和叶子哥哥的每一寸肌肤。

她想起,那个温柔照顾他们的教父,耸了耸肩轻笑道:“人生啊,就是给自己人希望,然后给敌人以绝望。”然后,那只握着左轮手枪的手,清爽如风,将她面前势不可挡的敌人连同她心中的绝望,一起粉碎。

她想起,他时不时的以此为借口,自居救命恩人,让她和叶子哥哥时常来教堂帮他做杂事,照顾小朋友,品尝冰激凌的味道,然后有意无意的,教给他们枪法。

她想起,她和叶子哥哥倚仗着教父的教导,终于命悬一线的通过了暗部的残酷淘汰,成为了暗将赫连虎的弟子。

她想起,当他们溜回教堂报喜时,教父怜爱的抚摸着他们的脑袋,对他们说:“人,是不可能习惯杀人的。那不是习惯,而是麻木。守护住你们的心灵吧,如果做不到,就把心灵托付给另一个人吧。”

她想起,她的面无表情和师兄的不以为然,然后,教父苦笑着取出两柄一模一样的银色左轮手枪,蛊惑的对他们笑:“想要吗?想要,就接受我的洗礼吧。”

她想起,纯净的圣水洒在她额头的冰凉,面前,教父将手按在她的额头上,低低的祈祷:“主啊,由我来承担这孩子的罪。”那一天,在透入教堂琉璃窗的斑斓光芒笼罩下,她和叶子哥哥,成为了教父的教女以及教子。

她想起,她问起教父为什么。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为什么,是为什么救他们,为什么让他们在教堂工作,为什么教导他们,还是为什么要认他们做教子教女……那一刻,米色的围巾在风中翻飞,鸽子缓缓在他身后起飞,像是展开巨大的翅膀,他说:“如果你在乎一个人,或者想救一个人,那就给他希望。”顿了顿,他突然微微一笑,“但是,总有那种时候,已经,再也来不及了的黑暗时刻,那时候,你就自己成为光吧……你就自己,成为他的希望。”

眼泪终于落下,顺着脸颊,滴落在风中。

“教父。”暴雪低低的哽咽,“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了……你,就是我最初的希望呀。你就是,我托付的那个人啊……可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如果你将心托付的那个人先你一步死去了的话,你该怎么办?你是不是也一起死去了?……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里一直很痛很痛,你说,不要哭,不要为你报仇……可是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我该怎么做,才能在一百年后带着微笑,去天堂见你呢,教父……”

暗暗绕在暴雪脚边,微微的蹭着她的腿,低低的喵叫,似是安慰……但终究,还是任由她大声哭泣,一如最初,卸下那不哭不笑的伪装。

“大骗子!教父是个大骗子!!”一身黑色礼裙的少女,却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像一个,经常穿着粉红裙子的小女孩那样。

暴雪想起,那天,阳光透过琉璃窗,教父坐在教堂的台阶上,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和浮动的光芒,唇前一副口琴,吹着一首温柔的曲子,平缓的节奏带着她的心跳,起起伏伏。一曲终了,教父温柔的对着他们笑,然后说:“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她和叶子哥哥愣了愣,很是冷清的说,他们的命运无法承诺永远。那时,教父只是苦笑着耸耸肩:“那在你们被命运终结掉前,请和我一起活下去,好吗?”

“……骗子。明明是你这样说的,你怎么可以先我们一步离去。”暴雪缓缓蹲下身子,低低呜咽,“我什么也做不到,逃不开赫连家,还不懂怎么做饭,洗衣服,倒垃圾,我就是个废柴,你期望我的,我一个也做不到……所以,你要不要骂我?你要不要再敲着我的脑袋笑,然后,再一次教我,我该怎么去做……”

黑色的少女,白色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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