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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座公寓(33)

“是叶哲吧。”南宫夫人淡淡笑道,“你们的事,我倒也有所耳闻。说起来,那叶哲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对你倒着实不错,许是,应你花缘的便是他?”

“我们只有兄妹之情……”暴雪如实说。

“呵呵。”南宫夫人轻笑着,站起身来。那一瞬,飞花如梦,萦绕其身,南宫夫人款步轻移,走到暴雪面前,柔柔的说,“这不是你的理由。而是我的理由。”

暴雪只楞了一秒钟,就用一种了然而哀伤的眼神看着南宫夫人。

赫连家的幽黑火焰,此刻,在南宫夫人的眼睛里,熊熊燃烧。

南宫夫人怜惜的抚了抚暴雪的脸颊,微笑着说:“我毕竟是锐儿的母亲,夫丧从子,我余下的一生,注定要为他而计较。赫连家自古以来的铁律,不得与外姓通婚……若为男子,要保全其妻,则需替其去一臂,但其私生子女充入暗部。若为女子,欲全其夫,则去其赫连之姓,且其私生子女亦不得冠以赫连之姓,永世为赫连之仆。”

暴雪静静的听着南宫夫人的话,末了,低低的说:“如果是拣来的孩子呢?”

南宫夫人摇摇头说:“都一样,我知你怜惜幼子,但是你需知道,一入赫连,则终身为赫连……但是,你也无需担心,祖制虽在,但是你父亲他……毕竟是赫连家主呀,如今那赫连长老能以此召你回来取代锐儿,他日锐儿能登主位,还不能照抚你的孩子吗?”

见暴雪依旧沉默,南宫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无依无靠,赫连长老又是那么野心勃勃……他想控制你,甚至你的后代以成为赫连真正的无冕之王,就断不会留下叶哲一条性命,待你参加大盟约回来,留给你的,兴许便只有一捧骨灰了吧……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乘着我还有那么一点权利,一点地位,可以制约着他……”

暴雪依旧沉默,半晌,突然轻轻一笑,抬起头来:“夫人,若是此次我没有来,你会怎么做?”

南宫夫人注视着暴雪,良久,淡淡一笑:“还有什么办法?如今,连花奴们都迫不及待的要逃离这注定的冷宫。但是,还好你来了,就像你说的,若是不见你,或许,日后后悔的便是我了……我毕竟不是赫连长老,大权在握,我所有的,只有家主大人留给我的,无处不在的耳目罢了……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办法呀,唯一的办法,是我的,也是你的。”

是呀,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生活,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你所走的路从来都没有退路,即使前路荆棘,你也只能流着血前进。

在这荒凉的世界里,你从来都是被人摆布的玩偶,你拼命挣扎,最后能选择的,也只是摆布你的那只手。,

暴雪紧紧的拽着裙摆的手,缓缓的松开,像一切面对命运的人们,放开了抱着浮木的手,任由自己被滔天的洪水冲走。

这也是,你来此的目的呀。

这也是,你的选择呀。

在看到叶子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如今,不过是换一个人说出口。而且,这个选择真的不痛,真的不痛,真的,不痛……

暴雪在心里这么说着,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救另一个人,至少,赫连家不会。

无依无靠的她和无依无靠的他,只能用自身,来交换对方活着的权利。

南宫夫人一直注视着暴雪,在她点头的那一刹,秋水潋目中,涌出深深的哀愁与怜惜。她轻轻将手上一串佛珠取下,宁静致远的佛珠下,坠着的却是痛苦挣扎的缚蛟令牌,宛如,在向高高在上的神绝望的咆哮。南宫夫人牵过暴雪的手,将佛祖置于暴雪手心。

“带着我的令信,去找我儿,他会照你说的去做。”南宫夫人温柔的说,“余下的,我自会为你安排……你需做的,便只有一样……待大盟约结束后,就嫁给叶哲吧。”

暴雪缓缓收拢手指,将那令牌握紧,然后,静静的向南宫夫人弯腰一礼,起身,离去。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

飞花模糊了暴雪的背影,南宫夫人收起远远注视的目光,微微笑着,倾国倾城。她俯下身子,取出随身一只精巧绣鸳花囊,一片一片,虔诚的收拢着落花片片,就像,那并不是花瓣,而是她那支离破碎的灵魂。

直到一名腰配骨扇的花时令前来,低低的报告,大小姐已经请到少爷,将那死牢犯人移出至少爷的偏阁,南宫夫人这才支起身,挥挥手,令那花时令退下。

鸳鸯花囊一袋又一袋,南宫夫人小心的捧着花囊,莲步生花,行至花燕园深处,一方绝美的花田……血红血红的彼岸花盛开满眼,无边无际的蔓延。

南宫夫人走在花丛中,不知人似花,还是花似人。

微微低下身,南宫夫人跪在彼岸花丛中,小小的花铲,一铲一铲的掘起花土,神情庄重而略微羞涩,仿佛出嫁的新娘,即将被掀开红盖头。

蓦地,南宫夫人停下花铲,声音轻柔:“图钢哥,花萝今天……见到你的女儿了哟。”花土中,是一只森然的骨手……惨白与血红,就这么诡异的交织着。

南宫夫人略了略有些散落的鬓发,撑着下巴,笑容天真:“她和你好像,真的好像……都是那么的干净,即使是赫连家,也无法影响到最里面,那种干净的灵魂。所以,花萝没有办法恨她,没有办法讨厌她……如果,她的母亲和她是一样的话,也许花萝能明白,你为什么要逃离这个家了……你总是想逃,你总是很讨厌这个家的,可是你不要讨厌花萝……不要讨厌我……”

南宫夫人轻轻的将手,覆盖在花土间那只惨白的骨手上,十指纠缠,红颜,与枯骨。

“不要讨厌我……花萝,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有这样,你才不会逃开,只有这样,花萝,才能每天每天,都做你的新娘子……”南宫夫人低低的说,眼泪,却落在纠缠的指间。

曼珠沙华,又被称为彼岸花,是只开在黄泉之畔的接引之花。

彼岸黄泉。此刻的你在彼岸前徘徊,我在黄泉中回眸。

花开不见叶,叶开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

这就是生于赫连家,死于赫连家的女人的宿命,女人如花,再美的花朵,若是开在一片血海深仇上,也只能从根从底慢慢的腐烂,忘记了最初的颜色,只留下枯骨的魂魄绝望的色泽。

那个掀开红盖头的英俊郎君,与那个盖头下羞脸粉腮的新娘,如今,隔断了一池黄泉,一个是白骨,一个是红颜。

南宫夫人将鸳鸯花囊与之埋葬花底,她没有忘记那日红烛高烧的誓言,今生埋葬你的人会是下辈子你见到的第一个人。那日的幸福,只能衬的今日更加悲伤。

她亲手埋葬的,究竟是花朵,还是她的爱情,她的年少韵光,她的誓言和她的新郎……又或者只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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