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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归霁/奶盐(78)+番外

偏偏贺司屿这些年,身边连个跟着的女人都没有。

寿宴那晚,宾客都是那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年轻女孩儿随家中长辈到场。

都心照不宣,是贺老爷子在物色孙媳,说白了,就是顶层圈的相亲局。

“贺先生,贺爷爷说您没有带女伴的习惯,要我过来,陪您喝两杯。”

“我敬您一杯。”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贺先生……”

特意为他出席的女孩儿们温声细语,像蝴蝶一般,翩翩然围在他身边。

能入老爷子眼的,都是温婉腼腆的性子,贺家的孙媳不需要多有性格,只要乖巧听话,做得了安安静静的金丝雀。

贺司屿全程反应平平,端着酒杯偶尔抿一口酒,却在被女孩儿们团团围住的时候,不经意想起了苏稚杳。

她最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不曾反感,甚至感到几分悦耳,突然发现,她的那些碎碎念,他还是挺愿意听的。

身边温柔讨好的声音,顿觉枯燥无味。

盛牧辞一通电话打过来,约他饭局,惯常调侃,让他带他心爱的小金丝雀一起过来,和他老婆交个朋友。

贺司屿走到宴厅清静的廊道,表示自己不在京市,而后思及小姑娘那晚避之不及的模样,他澄清。

“我和她,没有的事。”

盛牧辞显然不信,一股子懒劲儿:“啧,也就忽悠忽悠你家老爷子。”

他慢悠悠地笑,调谑:“这姑娘,是挺不好追的吧?”

贺司屿表情难得无奈,垂着眸子,薄唇轻轻抿了下:“忽冷忽热。”

对面的男人一笑,似乎很有一番经验,给他支招:“贺老板,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

……

电话结束,贺司屿对宴会再无兴致和耐心,寿礼送到,与几位老辈敬过两杯酒后,就借工作之由告辞离席,当晚就结束美国的行程,飞回京市。

回到梵玺的时间是十一点左右。

房子里空空的,一片漆黑,什么声音都没有,贺司屿打开过道灯,看到客卧的门开着,她不在。

贺司屿轻皱了下眉,思量之下拨过去一通电话。

对面很慢,半分多钟才接通。

电话里,女孩子很轻很轻地“喂”了一声。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轻轻软软的,自然含着缱绻的味道。贺司屿才恍然到,已经时隔半个多月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了。

“还在琴房?”他语气跟着温沉下去。

她失语几秒,又支支吾吾了会儿,细若蚊吟地回答:“不在琴房……”

半月不见而已,这姑娘跟他说话就这么小心翼翼了,贺司屿一声微不可闻的鼻息:“怎么不在家?”

他问着,走进主卧,手机举在耳旁,两指勾住领结扯松,拽下领带随意丢到床尾凳。

衬衫纽扣解到第四颗时,电话里才又再次响起她的呢喃细语声。

“我在……奥地利。”

贺司屿捻动纽扣的手指顿住,眉心蹙了蹙,下意识动了个念头,她去奥地利,是为了躲他。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他动完念头的下一秒,苏稚杳就主动和他说:“过几天是初赛,我提前过去准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妹妹暂时让小茸照顾了。”

知道她的“提前”里还是有躲的成分,但她愿意解释,贺司屿的眉眼便就微微松了开。

指尖捻动,继续慢慢解着衬衫。

“你没和我说过。”他声音低沉下几度,不是提问,而是陈述事实。

苏稚杳正在维也纳国际机场,等待Saria安排的车子接她过去。

接到贺司屿电话的时候,她在独立贵宾休息室,刚下机。

苏稚杳坐在欧式宫廷风的沙发里,一只手弯腰托着腮,一只手握着手机在耳边。

垂敛的长睫一眨一眨,她迷茫地回味着他的话,半个多月的音信渺无仿佛并不存在,他们之间,就是要互相告知行程的关系。

还没消化完他这句话,便又听见他问:“住哪里?”

其实在他打这通电话的前一秒,苏稚杳都还认为,他们就要一直这样不了了之,她那晚的敷衍,以及之后的逃避,或许在贺司屿眼里,是她另一种方式的回答。

而他多日未回京市,只当不曾发生过。

这些天,苏稚杳有时会想,她如愿拿到解约书,没有再接近他的必要,贺司屿也没有要她给出任何回报,更没有为难她,就这么顺着情况渐渐疏远了,没什么不好。

可是达到目的,看着手里的解约书,她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开心。

不是做了件坏事的原因,而是觉得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塌陷下去了,感到空落和沮丧。

直到他一通电话过来,熟悉的口吻三言两语,心里的空洞好像又被一点点重新填满回来。

苏稚杳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子,语调轻着,乖顺回答他:“Saria前辈的别墅。”

他沉默顷刻,说:“知道了。”

这通电话刚结束,来接她的司机就到了。

萨尔兹堡国际钢琴比赛的初赛,地点在维也纳音乐协会大厅,她住在Saria的别墅,既方便,又能趁着借住,期间同Saria再学几天钢琴技巧。

维也纳正值傍晚时分,天刚暗下,车子停在尖拱形别墅前,Saria出门迎接,亲热地贴了贴苏稚杳的脸颊。

苏稚杳拥抱住她:“感谢您。”

Saria笑着:“我很开心你能过来。”

苏稚杳拉着行李箱,跟着Saria往屋里走,奥地利的建筑很有特色,古罗马和现代交融的风格,有很浓郁的民族味道。

到二楼的房间放下行李后,Saria又带着她去到书房。

书房内有乾坤,宛如小型收藏馆,红柚木书墙里各式各样的典藏版钢琴曲谱,挨着一幅幅贵重的名画,近三角钢琴的那面墙上,高低不一地挂满相框,照片里,是一个姑娘从孩童到老年,在各种舞台上抱着鲜花和奖杯的留影。

苏稚杳仰着头颈,一张张看过去,憧憬的眼神泛滥着感慨。

这是她梦想活成的样子。

见她神往得久久移不开眼,Saria忍不住笑了,压出满脸皱纹:“这架钢琴陪伴我三十年多了,有定期调音,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在这里练琴。”

苏稚杳眼睛泛起亮光,激动地跳过去,一把抱住她脖子:“谢谢您!”

Saria伸出苍老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她靠在颈侧的脑袋:“刚刚,贺来过电话。”

贺司屿?

苏稚杳愣住两秒,头从她肩上离开,慢慢抬起脸:“他……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Saria含笑:“只是说你不耐受,吃不了乳制品,他为我们订了晚餐,稍后送到。”

苏稚杳眼睫忽颤两下,心情难以言喻。

那份解约协议像是从潘多拉盒子里偷走的礼物,到手前,她心安理得经不住诱.惑,到手后,又让她十分的空虚。

过去的每个细节都在反噬着她,加重她的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