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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归霁/奶盐(50)+番外

她的嗓音像浸在烟雨里的啁啾。

抓心,昵人。

贺司屿转过脸,睨去一眼。

她并着细直的长腿站在后面,双手揣进大衣口袋,下巴低在厚毛领里,眼睛往上抬,这样的角度望过来,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在对他发嗲。

不过她语气和眼神中那小小一点嗲意无比自然,仿佛凭他们的关系,他是她可以随意娇嗔的对象。

“你想呢?”贺司屿静静看着她。

苏稚杳抿出浅浅笑意,声线细柔,声音放得很轻:“想你陪我。”

贺司屿偏着头瞧她半天,突然察觉到这姑娘支使他支使得越发的自然。

他低声问:“当我是许愿池么?”

苏稚杳今晚不太敢再得寸进尺,很小声地回“没有”,蔫蔫回身。

刚走到门口时,接到小茸的电话,说是马路对面有家咖啡店,问她要不要喝巴拿马,暖暖身子。

她的习惯,下午四点后,绝对不进食任何可能导致失眠的东西。

但当时苏稚杳没拒绝,只丧气地说了句:“不加糖,苦一点。”

后半句还要故意回头,冲着客厅的方向,再接着说:“像我的命一样苦”

“咔嗒”的开门声随在她话音后响起。

贺司屿低头看着猫,倏而被惹得笑了。

布偶猫纯正的杏仁形蓝眼睛巴巴和他对望。

它叫窈窈。

窈窕的窈。

贺司屿勾勾唇角,修长指尖轻挠两下它的下巴,低唤:“二窈。”

小猫像是接受了这个名字,两只粉肉垫软软踩着他,脑袋黏糊糊地扭在他掌心。

没静半分钟,趿拉的声响飞速离近。

不等贺司屿回头看一眼,去而复返的女孩子已奔回到面前。

她蓦地弯下腰肢,脸朝他大腿的位置压,一下子埋到了猫猫毛茸茸的皮毛里,贪恋地蹭了两下,紧接着便起身,扭头向门口跑回去。

语调亲昵地丢下一句

“晚安!”

一道清脆而果断的关门声。

来去都风风火火,那声晚安,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她不在,屋子里的声音一下全消停了下来,反差太大,顿感四周静到极致。

猫尾巴挥过来,摆过去,扫在贺司屿的手背,蓬茸地缠着他。

软糯糯的喵呜声,这时候格外挠心。

他思绪难得没定住,脱离自己的节奏,无端回忆起京台专访结束那晚,在国贸电梯间,那几个女人的话。

说她今天在圈子里这么风光,就是因为玩儿得一手好欲擒故纵,把男人都迷得团团转。

迷得团团转么?

贺司屿敛着黑睫,莫名开始回味起这句话。

第20章 奶盐

苏稚杳回到御章府。

距离上次回家, 已经过去整整一周。

今晚再次踏进这里,一尘不染的汉白玉浮雕墙,古色古香的青石阶, 一切还是如旧的模样,她却已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别墅里昏暗, 只有过道和厨房的灯亮着, 苏稚杳走进时,厨房里的光也暗了。

杨姨解下围裙正准备下班, 刚出厨房就看见她立在光线晦涩的门厅间, 身影单薄, 孤零零的。

“杳杳回来了。”杨姨笑着走过去,见她换下的靴子沾了雪水, 拿起玄关台的鞋巾,弯腰去擦:“明天回家吃饭吗?明早我去买些你爱吃的菜。”

每回一到家里, 苏稚杳都觉得这里冷冰冰的, 比外面的天气还冷,但杨姨总会笑吟吟地出来迎接她,叫人暖心。

苏稚杳回以笑容,解开大衣系扣脱下来:“要练琴,杨姨。”

杨姨把擦干净的靴子整齐摆进鞋柜,起身又去接她的大衣,挂到衣帽架上:“那自己要记得按时吃饭,天还冷着呢, 再穿厚些。”

苏稚杳点头, 再问:“我爸爸在家吗?”

“在的, 苏董在书房。”

话落, 杨姨轻声, 特意多言了句:“家里就他一个人。”

“好。”苏稚杳笑了笑:“您快回家吧,杨叔在外面等着呢。”

杨姨离开后,苏稚杳垂着眼,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默默站了很久,像是在感受最后的念想。

万丈迷津,唯有自渡。

心意已决的那一秒,她毫不犹豫径直上楼,敲开了主书房的门。

中式书房挂着几副字画,纯实木落地书架和书桌,很显质感的厚重。

苏柏循声,从几份项目报告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诧异。

但也只是短瞬。

随后他目光便自然而然地回到项目数据上,分心和她说话:“回家了,爸爸还以为你要在沪城再待两天。”

苏稚杳没回答,轻步走到书桌前。

半晌不闻她声音,苏柏再次抬头,见她站着不动,于是搁下手头工作,语气宠爱:“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和爸爸说吗?”

苏稚杳自顾道:“我去看过妈妈了。”

苏柏微愣,以往她从沪城回来,从不会同他讲任何有关乔漪的事,这回她的反常,他生出几分不安。

“你妈妈她……身体好吗?”他问。

“妈妈很好,妈妈还说,被人欺负了,就要欺负回去。”不留思考的时间,苏稚杳叫他一声:“爸爸。”

苏柏下意识迎上她的目光,看见自己温糯的小女儿,那一刻眼神透着无比的坚定。

“妈妈在我生我之前,肯定也是个爱笑的小姑娘吧?”

苏柏愣了下神,不因不由,没有防备地被拉进遥远的回忆里:“是啊,她……”

一刹那喉咙紧缩,他出不了声了。

苏稚杳再度开口,很平静。

是那种心死后,对所有都不再抱有希望的平静。

“您说为母则刚,是不是因为男人没用?”

苏柏眼底瞬地浮出异样情绪,眉心拧出浅浅的川字,神情变得不自然:“杳杳,我和你妈妈……”

苏稚杳不想听无谓的辩解,没等他说完,径自打断道:“我认真问您最后一遍,是不是一定要我嫁给程觉?”

话题太跳脱,苏柏顿住好一会儿,才反应到她的问题。

他握着的钢笔放下来,郑重地回答她:“爸爸是为你好,杳杳,嫁进程家,你程伯伯和程伯母都会很疼你,后半辈子爸爸就能放心了。”

“而且爸爸看得出,阿觉是真心喜欢你……”

“我知道了。”一个字都没必要再听,苏稚杳深深吸气:“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回这里住了。”

苏柏眉头皱得更深,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劝她:“再闹脾气也不能不回家。”

“这是您的家,不是我的。”

“什么话,爸爸的家不就是你的家。”

苏稚杳自嘲地弯了下唇:“从妈妈被接回沪城的第一天起,这儿在我心里就已经不是家了。”

苏柏吃惊,后知后觉到情况的严重:“是爸爸哪儿做的让你不开心了吗?你说,爸爸以后注意。”

苏稚杳轻轻摇头。

过去她不声不响,是总在盼着父亲能变回曾经那样,觉得母亲只要在一天,生活就有回到最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