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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归霁/奶盐(155)+番外

她一下子就心疼了:“那得去看看医生,睡眠障碍,还是要趁早治疗。”

“嗯。”贺司屿声线压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几时回来治疗我?”

苏稚杳愣了下,还没回过其中逻辑。

他又不紧不慢出声道:“你不在,二窈总喜欢趴你的钢琴上,不肯走,好像很想你。”

她眨着鸦羽般的睫毛。

听见他说:“我陪它一起坐着。”

这通电话持续了很长时间,聊得有一搭没一搭,偏就是谁都不想提挂断,美国是清晨,最后还是徐界过来提醒他,会议要开始了,才不得不结束。

苏稚杳手机放回口袋,眼睛里掩不住笑,踩着轻快雀跃的步子,回到病房。

当时,病房里窗帘被拉开了,乔漪一身病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不算刺眼的烟花,清瘦的侧脸尽是拓落和失意。

苏稚杳过去:“妈妈,怎么下床了?”

乔漪不知在想什么,神思走得很远,这会儿才倏地抽回神识,回眸时有些呆滞。

茫然了好几秒,她慢慢反应过来,牵出笑,依旧那般温和:“总觉得很久没有去外面看过了。”

她说的是,总觉得。

不是肯定句,是一种无端的感觉。

苏稚杳眼睫轻颤。

因患苏萨克氏症候群,她妈妈从风华正茂,到长发灰白,都在这间病房里,也是因为什么都记不长久,没有了时间概念,十几二十年也就没那么难熬。

从前,每天对她而言都是新的一天,无所谓过去几天几月几年。

但最近,苏稚杳隐约发觉,她眼里时常有低落的情绪,可孟教授刚做过检查,她各方面都很正常。

也许是病症终于有改善的征兆了。

苏稚杳心中生出一点渺茫的希望,挽住她胳膊:“妈妈闲不住的话,我推你到楼下转转?”

乔漪莞尔着摇了下头,重新望向窗外。

那一个瞬间,她眼底闪过的颓败,显得这间病房像铁铸的笼子,门是开着的,飞得出去,却不能飞出去,世界陷在一个臆想的空间里,不堪的悖论勒住她的咽喉。

“时间怎么也消磨不完的。”乔漪声音很低,如同自言自语:“或许我还能做些什么。”

苏稚杳发出一声疑惑,歪过脑袋去看她,不懂这话的意思。

这时,响起敲门声。

门口是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每个人双手都或拎或抱着东西,为首的那个有礼有节地微笑对她说,他们是替贺先生来送新年礼物的。

所谓的礼物,都是很名贵难得的补品,摆得桌子都放不在,溢到椅子,再溢到地面。

另外还有一束新鲜的貂蝉玫瑰,和一串独家定制的音符钻石项链,是给苏稚杳的。

东西完好送达后,他们便离开了。

那束貂蝉玫瑰摆放在桌面,苏稚杳还兀自沉浸在惊喜中,看了会儿项链,又弯腰去嗅花,发现花束里夹着一张卡片,兴许是和其他东西一同空运过来的。

上面的钢笔字牵丝劲挺,漂亮而有风骨。

是贺司屿的笔迹。

【京中雪落,静待归期】

苏稚杳脸上浮现出柔柔的笑。

“男朋友送的?”

苏稚杳心噗通跳了下,偏过头,见乔漪靠回在病床前,看她的神情了然,她脸微红,放下卡片,过去坐到床边,有几分难为情地低着头,“嗯”了声。

乔漪笑问:“他对你好吗?”

“好,很好……”苏稚杳小声答完,迟迟不见乔漪询问,她慢慢抬起头:“妈妈不问是谁吗?”

“不管是谁,对你好就行。”乔漪说。

在母亲那里,苏稚杳是永远的乖乖女,双手撑着两边,头垂着,脸颊红红,耳根也红红的。

乔漪曲起一指,轻轻刮了下她鼻子,好笑地说:“小姑娘谈恋爱了,羞什么?”

被她这么一调侃,苏稚杳越发羞窘了,扑过去,把脸埋进她怀里,哼哼唧唧地耍赖皮:“没羞……”

羞涩归羞涩,但心里是欢喜的,过了会儿,苏稚杳从乔漪怀中仰起一张小小白净的鹅蛋脸,乖声乖气地向她请示:“他平常有点儿忙,等空了,我带他来见见您。”

乔漪笑着摸摸她头发:“行,我也瞧瞧看,是哪个坏男人把我女儿迷得神魂颠倒。”

又逗她趣。

苏稚杳拖着娇嗔的尾音:“妈妈!”

母女俩都和小朋友似的闹起来,闹腾片刻后,苏稚杳靠在她臂弯里:“要记住哦。”

乔漪笑着说好,然后伸手,拿过床头柜的厚本子和笔,翻开来,笔记本里写满了字,空白的纸张已然就要见底了。

她边写,边一字一字地念出来:“不要忘记,见女婿。”

苏稚杳想嗔怨,出口却是笑了。

她妈妈和曾经一模一样,无论过去多久,都是那个温柔又可爱的姑娘。

乔漪将笔记本放回到床头柜,突然说:“想回就回去,这年纪,谈恋爱最要紧。”

苏稚杳怔了怔,不假思索道:“我要陪您的。”

“这有护士,孟禹也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哪里用得着你陪。”乔漪说。

苏稚杳没回答,差点脱口问她,觉得孟教授怎么样,可转念一想,她的记忆每天都在清空,问了也白问。

当晚,乔漪入睡后,苏稚杳躺在陪护床上,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卡片上的那行字。

左思右想,她摸过床头柜的手机,躲在被窝里,临时订了张初三飞纽约的机票。

苏稚杳在沪城又待了两天。

初三那日,她坐上了去往纽约的航班,没有告诉贺司屿,只在出发前,假装随意地问他了句,是不是还在纽约。

当地下午四点左右,飞机落地,苏稚杳给贺司屿发过去消息,问他在不在公司,贺司屿似乎在忙,没有及时回复。

苏稚杳等不及,拉着行李箱,怀揣着给他一个惊喜的心情,直奔目的地。

如果小茸知道她自己一声不响跑去了纽约,可能要发疯。

因是在国外,能认出她的人没有国内那么多,但苏稚杳还是避开乘坐公车,打了辆的士,谁知这个点交通拥堵,车辆在最后一公里不到,被堵得寸步难移。

苏稚杳没耐心等下去,付过钱后直接下了车,拉着行李箱,看着手机导航准备步行过去。

可她是个连京市的路都认不熟的路痴,尽管就学时期在纽约待过几年,但这一片,她几乎没来过,尤其是这导航定位不太准确,苏稚杳弯弯绕绕地走了好久,就是看不到贺氏集团的楼群。

苏稚杳望着陌生的街城,曼哈顿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高低错落,幢幢林立在四周,繁复得人眼花缭乱。

她在原地有些气恼,就在这时,手机里接进来贺司屿的一通电话。

苏稚杳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想也不想地接通,搁到耳旁:“贺司屿。”

“刚刚在开会。”他在和她解释晚回信息的原因:“手机不在身边。”

她没在意:“我知道你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