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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路(38)+番外

这是最高效、成功率最高的计划,他把天气、地形、路况都考虑了进去,唯独漏了一个变量,那就是周轶。

在电话里他听到她说自己成功逃离后,即使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丁琎也不免讶然。

她的能动性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他到底是低估了她的能力。

既然周轶人已经逃出来了,那丁琎自然是要先去找她的,口岸那边仍然要有人过去打探打探,于是他们仨就兵分两路,丁琎让热黑和四马继续前进,而他则往南去往周轶的所在地。--*---*--

……

草原的落日来得迟,近十点钟的光景才能看到金乌西坠的景象,原上草色渐沉,西方天空五色轮囷。

日之夕矣,牛羊下括。

周轶坐在坡顶吹着风欣赏着原上落日,这时候的太阳是最温柔的,它收起锋芒只散发着柔光,予大地以最后的温暖。

坡底下牧羊犬一阵吠叫,打西边一人一马闯进了草原里,他骑着马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余晖为他瞄了层金边,使他看上去恍若从夕阳中走出来的神祇。

待他走近,周轶才看清人。

不知怎么,她脑海里蓦地闪现出《大话西游》中的那句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战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她的“大徒弟”来了,她也真是“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局”。

周轶起身,低头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屑,缓步下坡。

丁琎在坡下利索地翻身下马,抬头打量着向他靠近的周轶。

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袖口宽松,下裙是荷叶边的裙摆,上身又穿了件红色的坎肩,不仔细看真会以为她是个乌恰克族姑娘。

之前她穿卜布尔丝裙不见别扭,现在穿着乌恰克族女性常穿的连衣裙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无论怎么打扮,好像总是适合她的。

周轶走近,见丁琎看着自己的裙子,不由抬手转了一圈:“还行吗?”

丁琎目光落到她的脸颊上,极轻地应了声:“嗯。”

周轶解颐,扯了扯袖子解释道:“草原晚上还挺冷,这边的牧民担心我着凉,所以给了我一套衣服。”

这时丁琎身后的那匹马打了一个响鼻,周轶错开他看过去,这匹马通体黑色,毛色油亮,比之前在漠邑见到的那匹拉马车的马还高还要壮硕,野性十足。

“哪儿‘偷’的马?”

丁琎回身摸摸马头,那匹马很乖巧地眨了眨眼:“军马。”

她已经猜出了他是军人,所以他也没必要瞒。

周轶挑挑眉:“哦。”

丁琎低头看着她正想问话,忽听阵阵马蹄声愈近,转过头一看,一个乌恰克族小伙正骑着马朝他们这儿来。

“嘿~~漂亮的姑娘。”

这喊的自然是周轶。

那个小伙在临近处“吁——”了声勒马,看到丁琎牵着的那匹黑马时他惊叹一声,马儿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四肢强健眼大眸明,他的眼神惊艳,不吝赞词:“好马!”

他看向丁琎,直接问:“你养的呢嘛?”

丁琎摇头,平静地答道:“朋友的。”

“好马!”那小伙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周轶,“你对象撒?”

丁琎眉间一紧回头,周轶在他的注视下面不改色,淡定自然地点了点头,甚至还破天荒地露出了温柔可亲的笑来:“对,他来接我了。”

丁琎立刻就知道周轶给他打电话时是怎么和牧民介绍他的了。

先是警察、保镖,现在又是对象,她给他安排的角色越来越有难度了。

那小伙毫不怀疑周轶的话,从马背上弯腰主动朝丁琎伸出手,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赛尔江,欢迎你。”

丁琎和他握了手,说了自己的名字后还用哈语向他问好。

赛尔江愣了下,随即竖起大拇指,用哈语夸了他一句。

周轶也是有点惊讶,她没想到他卜语讲得不错,乌语也不差,难道在域城当兵的人个个都是语言人才?

“太阳落山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撒。”

今天也不是什么乌恰克节日,丁琎不明白他说的宴会是庆祝什么的,周轶解释了句:“赛尔江的小侄子今天满月。”

丁琎顿时就理解了,草原上每逢新生命降生,有条件的牧民总是要亨羊宰牛聚在一起庆祝一番的。

“你们东族人有句话叫做‘赶早不如赶巧’,今天你们是尊贵的客人,我代表我的家族邀请你们一起共进晚餐撒。”赛尔江真诚地邀请道。

今天天色已晚,草原不适合走夜路,他们只能在这儿留上一晚。

丁琎用乌语对赛尔江说了句“谢谢”。

赛尔江调转马头,又回头问丁琎:“你会骑马带人吗?”

那匹黑马甩了下脑袋,看着边上那匹马走动着似乎按耐不住也想走一走,丁琎摸摸他的颈侧安抚它,他回头看向周轶,意思很明了了。

“过来。”他说。

周轶走近,看着比她个儿还高的骏马,心底难免有些没底:“要我爬上去?”

“嗯。”丁琎察觉出她的忐忑,安慰了句,“我在底下。”

周轶看他一眼,他牵着缰绳让她安心不少。

“左脚踩着脚镫……”

周轶按照丁琎说的去做,将脚纳入马镫内,一手抓着马鞍前侧,手脚同时使劲跨坐了上去,还未坐稳,马儿踏了两步,吓得她不由低呼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扒住马鞍。

丁琎踩住脚镫,迅速翻身上马,马儿往前走了几步,周轶晃了下身子,他搂住她的腰把她扶正。

周轶下意识地往后靠着他,他胸膛宽广,手臂有劲,倒给了她安全感。

她坐稳后,丁琎松手:“以前没骑过马?”

周轶屏气往底下看了眼,有点头晕:“没有。”

丁琎双手扯住缰绳,从背后看像是他环住了周轶一样,他拉了下缰绳,马儿很顺从地调了头。

赛尔江说:“你这匹马肯定跑的很快,要不我们比比撒。”

黑马打了个响鼻,像是听懂了赛尔江的话被激起了斗志般,跃跃欲试地想要一扬马蹄和同类一较高下。

赛马是草原民族的一项传统运动,也是增进情谊的娱乐活动。

放在平常,丁琎就当是练练筋骨了。

但是现在……他低头对上周轶的眼睛,她侧仰着头看他,眼神含着警告的意味。

丁琎拉了拉缰绳,婉拒道:“明天吧,小黑今天累了。”

原来它的名字叫小黑啊,周轶低头摸了摸它的鬃毛,它的前蹄踏了踏,似乎不满丁琎的说辞。

“说好了撒。”赛尔江爽朗地笑,“我先回毡房,你们慢慢来,别迷路了撒。”

赛尔江骑马绝尘而去,他走后不久,丁琎一夹马肚,拉着缰绳让小黑慢跑着。

周轶第一次骑马,还是觉得有点颠,好在马儿没有快跑,倒还能忍受。

夜风习习,天凉如水,星辰乍现,不远处毡房前生起了的篝火是原上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