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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的幸福饼(都会爱情系列)(19)

“是去年买的,希望你有一天能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我哽咽着问他。

“我并不知道你会回来,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你说分针倒转来行走,你才会回来。”

我拿出口袋里的浮尘子钟,用手调校,使分针倒转来行走。

“我是不是自欺欺人?”我问他。

“不。”他紧紧地抱着我,再一次,我贴着他的肩膊,重温那久违了的温暖。他的肩膊,好象开出了一朵

小白花,只要向它道三次再见,我就能够跟恋人相见。

“你愿意住在这里吗?”他问我,“不要再四处飘泊。”

“你不是说希望我设计的衣服在十二个国家也能买得到吗?”

“在香港也可以做得到的。”

我用手去揉他的脸、头发、鼻子、嘴唇、耳朵和脖子。

“你干什么?”他笑着问我。

杨弘念说,要相信自己双手的感觉。我能够感觉到我爱的是这个人,我双手舍不得离开他那张脸。

他捉着我的手,问我:“你没事吧?”

“我喜欢这样抚摸你。”我说,“你的眼袋比以前厉害了。”

他苦笑。

“嫁给我好吗?”他抱着我说。

我摇头。

“为什么?”他失望地问我。

“这一切都不太真实,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相信。”

也许,每个女人都希望生命中有一个杨弘念、一个徐文治。

一个是无法触摸的男人,一个脚踏实地。一个被你伤害,为你受苦,另一个让你伤心。一个只适宜作情人,

另一个却可以长相厮守。一个是火,燃烧生命,一个是水,滋养生命。女人可以没有火,却不能没有水。

回来的第二天,我跟良湄见面。她改变了很多。一个人,首先改变的,往往是眼睛。她那双眼,从前很明

澈,无忧无虑,今天,却多了一份悲伤。

“因为我有一个拒绝长大的男朋友。”她说。

“你跟那个律师怎么样?”

“分手了。”她黯然说。

“为什么?”

“他根本不爱我。”

“你爱他吗?”

她苦笑摇头:“情欲有尽时,大家不再需要对方,就很自然地完了。只有爱,没有尽头。”

“你还是爱熊弼的。”

她摇头:“我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

我失笑。

“你笑什么?”她问我。

“也许每个女人身边都无可奈何地放着一个熊弼。你不是对他没有感情,你不是没想过嫁给他,偏偏他又

好象不是最好的,你不甘心,寻寻觅觅,要找一个比他好的,彷佛这样才像活过一场。时日渐远,回头再看,

竟然还是只有他--”

“我不是说过他是我用惯了的枕头吗?用他来垫着我,总是好的。”

“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什么也不知道。他连一点蛛丝马迹也看不出来吗?”

“他的实验室就是他的世界。别提他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开设自己的时装店。不过手上的资金不是太多,也许只能在商场找一个两、三百呎的铺位,卖自己

的设计。”

“我有一个客户在尖沙咀拥有几个商场,我替你找铺位吧,而且我可以请他把租金算得便宜一点。”

“真的?谢谢你。”

“客源你也不用担心,律师会里有很多女律师都是我的朋友,妇女会里也有不少阔太,她们经常去舞会,

很需要找人设计晚装。”

“你的关系网真厉害!”

“没办法啦,好歹也要应酬那些女人,她们的丈夫都是我的客户和上司。这些人花得起钱,但是都很挑剔,

我看你选的铺位,地点也不能太差。”

“嗯。”

“我还有一些公关界和新闻界的朋友,我可以找他们帮忙宣传一下,在香港,宣传很重要的。”

“你好象我的经理人。”我笑说。

“好呀!你跟随的都是名师,我一点也不担心你没生意。”

“看来我应该找你当合伙人。”

“我只要一辈子免费穿你的设计。”她笑说。

良湄在尖沙咀一个邻近酒店的商场替我找到一个铺位。我请了一个女孩子当售货员。除了替人设计晚装,

店里就卖我的设计。

文治有空的时候,就替我拿布料、送货,替我管帐。为了方便搬运布疋,他把机车卖掉,换了一辆小房车。

从纽约回来之后的那四年,是我们过得最快乐的日子。我是个没条理的人,家里的东西乱放,他却是个井

井有条的人,虽然时常会因此吵架,却使我更深信,他是和我厮守的人,只有他,可以照顾我。

时装店的生意很好,九五年初,我们迁到商场里一个比原本那个铺位大五倍的铺位,也请了几个新的职员,

还有专业的会计师,文治不用再花时间帮我。

因为替一些名流太太设计晚装,她们时常向传媒提及我,我有了一点点知名度,但是我也从此放弃了替人

订做晚装,我实在不喜欢那种生涯,我希望我的设计能穿在更多人的身上。店里开始售卖成衣。

文治的处境有些不同。方维志离开电视台自组公关公司,他邀请文治合伙,但文治还是喜欢当新闻编辑,

他拒绝了。

九月中,一份财力庞大的新报纸开始筹备,邀请他过去当总编辑,薪水是他目前的两倍。电视台挽留他,

只是加薪百分之五十,文治还是留下来了。

“你为什么不走?这是好机会,是你两倍的月薪。”我说。

“单单为钱而做一个决定,我会看不起自己。”他说。

“即使不为钱,也应该出去闯闯,你在电视台已经那么多年了。”我劝他。

“就是因为那么多年,所以有感情。”他坚持。

我不再劝他,我知道他不会改变,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有时候,我会埋怨他太重情义,可是,这种男人,

却是最可靠的。

结果,他的一个同学当上了那份报纸的总编辑,那份报纸推出之后,空前成功。

当日挽留文治在电视台的那位主管却因为权力斗争,黯然引退。新来的主管,跟文治不太合得来,而且他

也有自己的亲信。

在他不如意的日子,我却要到日本办我的第一场时装表演。这次是香港贸易发展局主办的,我成为香港其

中一位代表的时装设计师,而且可以在日本推广我的设计,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不能不去。

那天早上,文治开车送我到机场,他一直没怎么说话。

“到了日本,我打电话回来给你。”

“你专心工作吧,不要分心,这次演出很重要的,是你第一次在香港以外举办时装表演。”

我轻抚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