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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包里的单人床(都会爱情系列)(1)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荷包里的单人床》作者:张小娴

有人说:创作的过程好像女人生孩子。

我不会这样形容我的小说,我还没有试过生孩子,我怎知道呢?

我觉得它像一次恋爱。

我全情投入,狂热地爱,沉溺、沦落、不能自拔,“他”是最好的,

然后,我们要分手了。

在某些地方,我流过眼泪,情节纵使是假的,感情却是真的,遗憾也是真的。

我轰轰烈烈地谈了一次恋爱,“他”是一个好男人。

我希望读者也能够跟“他”谈一次恋爱,带着遗憾离场。

当下一个月满星稀的夜晚来临,而你觉得寂寞,我希望你会想起“他”。

然后发现,我想写的,是一个关于距离的爱情故事。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两个心之间的距离。

第一章

失望﹐也是一种幸福

嫉妒可以独立存在﹐

但是爱﹐必然和嫉妒共存。

正如失望在幸福里存在

云生﹕

一月六 日的傍晚﹐我到了法兰克福。全球最盛大的布艺展览﹐明天就在这里举行。

法兰克福的气温只有零下九 度﹐漫天风雪。冒失的我﹐在雪地上滑倒了两次﹐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因为滑倒的时候弄湿了头发﹐发梢竟然结了冰﹐冷得我直打哆嗦。

我住在与展览馆隔了一条河的酒店﹐这边的酒店比较便宜。我住的酒店就在河畔﹐在房间里﹐可以看到雪落在河上。

第一天﹐在展览馆里﹐我看到一幅来自印度的布﹐淡黄色棉布上﹐用人手绣上了一朵朵白色的雪花﹐手工很精巧。你知道雪花吗﹖这种外形有点像百合的雪白色的花﹐象征逆境中的希望。

它是代表一月的花﹐而你是在一月出生的。

在窗前挂上这样绣满雪花的布﹐那不是等于挂满了希望吗﹖那一年的十二 月下旬﹐我到发廊把留了十年的长发剪掉。

「太可惜了﹐头发已经留到背部。」我的发型师阿万说。

阿万依我的意思把我的头发剪短﹐露出一双耳朵来。

离开发廊时﹐我觉得整个人轻松得多了﹐长发﹐原来一直是我的负累。

没有了长发﹐街上的寒风吹得我的脖子很冷﹐这一天的气温突然下降﹐只有七 度﹐听说再晚上点﹐温度还会更低一些﹐我赶紧去买一座电暖炉。

买电暖炉的人很多﹐货架上剩下最后一座﹐你跟我差不多同一时间看到这唯一的一座电暖炉。

那天的你﹐穿着很多衣服﹐毛衣外面加了一件棉袄﹑棉袄外面又穿了一件毛衣﹐毛衣外面还加了一件厚绒外套﹐个子高大的你﹐看来弱不经风﹐不停地咳嗽。那一刻﹐我竟然对你动了慈悲之心。

「你要吧。」我把电暖炉让给你。

我不忍心跟一个这么虚弱的男人争夺一座电暖炉。

「你要吧。」你竟然毫不领情。

「还是你要吧。」我说。

「你要吧。」你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彷佛接受一个女人的好意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那我不客气了。」我说。

「你为什么不买一张电毯﹖」本着同情心﹐我向你提议。

「谢谢你﹐盖上电毯﹐感觉好像坐在电椅上等候行刑。」你一边擤鼻涕一边认真地说。

当然﹐世上最保暖的﹐是情人的体温。

我开车从停车场出来﹐经过百货公司旁的露天咖啡座﹐隔着落地玻璃﹐刚好看到你正用一杯热烫烫的咖啡送药。我听人说﹐寂寞的人﹐感冒会拖得特别长﹐因为他自己也不想好。

感冒本来就是一种很伤感的病。

我把那座电暖炉拿回 家里﹐电暖炉开着之后﹐室温提高了很多﹐但是因为干燥而令皮肤绷紧的感觉﹐并不好受﹐我在脸上涂了很多雪花膏﹐也在脖子上涂了一些。

政文打电话回 来﹐问我他的荷包有没有留在家里。

「你等我一下。」

我在床上找到他的荷包。

「找到了。」我告诉他。

他早已经挂线﹐他是个没耐性的人。

我开车把荷包送去给他﹐他的职员说他出去了﹐好像是去吃东西﹐我把荷包放在他办公室里。

就在那个时候﹐杜惠绚打电话给我。

「你还不来﹖」

「我已经在车上了。」我说。

惠绚的日本烧鸟店明天就开幕﹐她是大股东﹐我是小股东。我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说她的一切都应该有我的份儿﹐除了男人和遗产。

惠绚的心愿是开餐厅﹐那么她可以天天坐在收银机前面数着花绿绿的钞票。

一年前﹐我们结伴去鹿儿岛﹐在那里﹐我们爱上了流连烧鸟店。

日本的烧鸟店﹐就是专卖烧鸡串的地方﹐一般都开在地窖里﹐面积很小﹐客人很拥挤﹐空气氤氲﹐在那个地方谈心﹐别有一番风味。

回 到香港以后﹐惠绚决定开一间烧鸟店。我们在湾仔星街找到一个地铺﹐那里从前是一间义大利餐厅﹐歇业后空置了大半年。

我最喜欢餐厅有一个后园﹐坐在那里﹐可以看到天空。

惠绚那笔资金﹐是她男朋友康兆亮替她付的﹐他是做生意的。

我们的烧鸟店﹐店名叫「燃烧鸟」﹐是我改的。爱是用来燃烧﹐而不是用来储存的。

光尽而灭﹐这是我所追求的爱情﹐你会明白吗﹖我来到烧鸟店﹐装修工人还在作最后冲刺。

惠绚见到我﹐吓了一跳﹐问我﹕

「你为什么把头发剪短﹖」

「觉得闷嘛。」我说。

「人家会以为你失恋呢﹐失恋女人才会把头发剪得那么短。」

「不好看吗﹖」

她仔细地打量我﹐问我﹕「脖子不觉得冷吗﹖」

「以后我可以每天用不同的丝巾。」我笑说。

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忙到凌晨五 点多钟。

回 到家里﹐政文已经准备睡觉。

「你用不着拿荷包给我﹐我只是叫你看看荷包是不是留在家里。」他说。

「你没发觉我有什么不同吗﹖」我问他。

他爬上床﹐望着我﹐问我﹕「你的头发呢﹖」

「变走了﹗」我扮个鬼脸说﹐「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干吗把头发剪掉﹖」他钻进被窝里问我。

「喜欢吗﹖」

「没什么分别。」他随手把灯关掉。

「你没感觉的吗﹖那是一把你摸了八 年的长发。」

我觉得男人真是最不细心的动物。

「告诉你﹐我今天赢了很多钱。」他得意洋洋地说。

「你一向很少输。」我说。

他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说﹕「睡吧。」

「政文﹐我们在一起几年了﹖」

「要结婚吗﹖」他问我。

「会不会有一天﹐你对我﹐或者我对你﹐也不会再有感觉﹖」

「不会的。」

「你不会﹐还是我不会﹖」

「你不会。我一向很少输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