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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云钓月(81)+番外

男孩不服,哼一声说:“我现在投篮可准了,不信你和我比比。”

除了高个男孩,还有几个小孩也缠着杨平西打球,连女娃娃都附和着起哄,看样子他的小孩缘不错。

袁双抬眼,见杨平西看过来,知道他是询问自己的意见,便笑道:“你就陪他们玩玩,我在这儿陪刘姐说说话。”

杨平西不担心袁双怯生,刘姐也是很好相处的人,他捱不住这些小兔崽子的纠缠,就头一点,跟着他们去了芦笙场。

芦笙场上摆了个木质的篮球架,看着就是手工制作的,虽然简易,但结实。此时杨平西就在场上陪几个男孩打球,女娃娃在边上欢呼,“宝贝”和它的朋友大黄狗就绕在外围追赶打闹。

刘姐示意袁双在“美人靠”上坐下,她倒了杯水递过去,说:“杨老板隔段时间就会来上寨一趟,寨子里的孩子都喜欢他,尤其是男孩,总爱缠着他一起打球。”

袁双知道杨平西会固定去几个地方送酒,但石岩上寨的位置这么偏僻,不像是景点,送酒到这儿来应该也卖不出去,便问了句:“他来这儿是……”

刘姐在袁双边上坐下,解释道:“他资助了几个孩子上学,所以会经常来看看。”

袁双微感惊讶,很快又觉合情合理。

刚认识杨平西那会儿,她总觉得他做生意像在做慈善,现在一看,他还真是做慈善的。

袁双从高处往低处看,目光落到正在运球的杨平西身上,抿唇笑了下说:“的确是他会干的事。”

刘姐淡笑着接道:“杨老板是个有善心的人。”

“刘姐你也是啊。”袁双回过头,看着刘姐说:“杨平西说你来藜东南支教有十年了。”

“差不多。”刘姐说:“27岁的时候来的,现在都要38了。”

“刚来上寨的时候,这里基本是与世隔绝的,别说是进城,就是去大寨子也不方便。”

“这里的孩子读书难,以前只有镇上有学校,他们要上学,就只能背着背篓起早贪黑地走去镇上的学校,有些人家穷,干脆就不让小孩读书。”

袁双说:“所以你来了。”

刘姐点了下头,娓娓说道:“一开始是以前在城里任教的学校安排的暑期支教活动,我被安排到了藜东南,两个月的活动结束,我却舍不得走了。”

“山里的孩子很渴望认识外面的世界,大山把人困住了,读书能让人走出去。”刘姐微微一笑说:“所以我辞了以前的工作,留在了藜东南,想用自己的力量,让更多孩子从大山里走出去。”

十年的光阴在刘姐嘴里一揭而过,她轻笑着问袁双:“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天真了?”

“怎么会?”袁双动容,“我很佩服你。”

刘姐莞尔,“我当初决定要留在藜东南时,几乎遭到了身边所有人的反对,我的父母、同事,当时的爱人都不理解我,他们觉得我是一时脑热,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袁双无意识地转了下手中的杯子,轻声询问道:“那你现在……后悔吗?”

刘姐缓缓摇了摇头,说:“有过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但是让我再选一回,我还是会留下来。”

“我在藜东南呆了十年了,教过很多孩子,对他们来说,我是看往外面世界的一只眼睛,这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当年有同事劝我,说我想支教,可以等退休后,有时间有金钱了再去,何必浪费大好青春。我告诉他,我等得了,这里的孩子等不了,而且……”刘姐顿了下,从容又坚定地开口说道:“年轻时候想做的事,我为什么要等老了以后再去做?”

刘姐的话就如钟磬声一般,沉稳而有力量,敲在袁双耳畔,振聋发聩,让她不由微微失神。

太阳西斜,炽热的光芒有所收敛。杨平西怕再晚些,下山会不方便,就和几个打球的男孩约好了下次再打。他去洗了把脸,回到刘姐那儿,和她打了声招呼,把袁双领走了。

回去路上,“宝贝”在最前头带路,袁双走在中间,杨平西殿后。

下山比上山省力些,杨平西见袁双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发,比来时还沉默,忖了下问:“下午和刘姐聊了什么?”

“啊?”袁双回神,抬了下脑袋说:“没什么,就是聊了些她支教的经历……刘姐很厉害。”

“嗯。”杨平西说:“她以前经常去各个寨子里,劝那些辍学的孩子去上学,还教出过很多个大学生,在藜东南很受尊敬。”

“真佩服她的勇气。”袁双由衷地赞叹了句。

杨平西抬眼注视着前方的身影,片刻后应了声:“嗯。”

袁双心里头挂着事,谈兴就低,她耷拉下脑袋看着路,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刘姐下午说的话。

之前她和杨平西定了三个月之约,现在已经过了一半还多了,按照约定,留给她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她之前一直笃定自己三个月之后就会对藜东南、对“耕云”失去新鲜感,但目前来看,情况正好相反,且加上她和杨平西现在的关系,她的天平重新有了倾斜。

但这毕竟不是小事,是关乎人生重大方向的抉择,袁双觉得自己没办法轻易下决心。

正出神着,前边的“宝贝”突然叫了一声,袁双被吓了一跳,垂眼一看,就看到草丛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溜了过去。

袁双顿住脚,僵着身体问:“不会是……”

“蛇。”杨平西接得很从容。

那个字一出来,袁双就起了鸡皮疙瘩,她往后退到杨平西身边,不敢再往下走。

杨平西低笑,说:“就是一条小土蛇,没有毒,不用怕。”

袁双从小胆子大,不怕蟑螂不怕老鼠,但蛇这种日常少见的生物,她还是怵得慌的,尤其是一想到它刚才就从自己脚边溜过去,她就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

杨平西见袁双着实害怕,也没逼着她往下走,他往前一步,绕到她身前,蹲下身示意道:“上来。”

袁双看着他宽阔的后背,也不矫情忸怩,直接就趴了上去。

杨平西轻松把人一背,喊了还在扒拉草丛的“宝贝”一声,继续往山下走。

有人工轿夫背着,袁双乐得自在,她搂着杨平西,脑袋搁在他肩上,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脑子里又开始想事情。

在一起后,杨平西从来没问过她,到底要不要留在“耕云”,他似乎恪守着三个月之约,只待她自己做决定。

袁双是了解他的,他不受拘束,也从不强求别人,就如当初,她第一回 萌生要走的念头时,他就说过好聚好散。她想,可能三个月之期到了,她说要回北京,他也不会多做挽留。

他给予她足够的尊重、自由,但袁双心里却并不因此感到快活。

“我有这么好看?”杨平西忽然侧过头,谑笑着问。

袁双对上杨平西的视线,这才回过神来,抬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脸,“少自恋了。”

“不好看你这么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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